“选得可好?”

老母亲站在院门外,在她斑白的发梢上,一只恍若纸扎的大红花,将其彰显的分外年轻;

问询中,她的眼神深处溢出几分紧张与期待,目光紧紧锁定在大儿媳妇手中的那两个竹篮表面:

‘按照预定的吩咐,里面应该分别装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抖擞的大公鸡,和一只性格柔顺、勤俭持家的老母鸡。’

大儿媳妇一脸自信,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

这般的模样,仿佛在告诉周围一圈、正眼巴巴好奇的族人们心中所想:

‘我办事,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她轻轻拍了拍手中被遮盖着的笼子,向老母亲示意:

“要不您瞧瞧,这大公鸡和老母鸡,我可是挑得仔仔细细,肯定的没错!”

说着,还特意将两只鸡的头部露出一角,好让老母亲看个清楚。

老母亲见状,瞳子表面闪过一丝满意的弧光。

她深知自家的大儿媳妇,在一众儿媳妇里,是拔尖的细心与能干,便也没有真的伸手去确认;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可嘴角的那抹欣慰模样,显得更深了几分。

随后,老母亲转身走向门口,伸出略显苍老、却依然白里透着红润的手掌,与族中的两位长辈打着招呼:

“孩子他叔、他老婶子,辛苦你们了,今天还得劳烦你们帮忙。”

两位族中长辈,也都是满脸笑意的,各自从大儿媳妇手中接过一只鸡笼: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那只大公鸡在小五他叔怀里似乎更加精神,不时地昂首啼叫,“咯、咯咯!”

而老母鸡在小五老婶子的臂弯里,则显得很是温顺,仅仅是偶尔低着头,啄食着笼子里散落的谷粒。

周围的邻居和亲朋好友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哟,媳妇娘家,这是准备不来人了?”

“可不是嘛,都把这个请上来了,那就肯定呀!”

“也是,听说呀——”

老母亲原本心情不错,可听着、听着,这苗头感觉不太对,果断的轻咳了一声:

“吭!街坊邻里的,咱们往上导几代,也都是一大家子的亲近人;

“来,别光从院外站着,进门热闹。”

先前几个一旁闲话的邻里,脸上当即换上了洋溢着喜庆的笑容,“这,院里边都站不住脚了,我们几个还是在院门外看着吧。”

晨曦那初升的霞光,明媚的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暖烘烘的,仿佛是周身都在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老母亲一转眼,便走到了一张鲜红欲滴的“喜”字的近处;

它,被高高的悬挂在面对大门的砖墙上;

这是昨晚,由老李家的老大,帮持着手脚笨拙的老三,二人一同整理的装饰;

而“喜”字两边,比之昨晚,又多了一副笔走龙蛇的对联:

喜结连理当得百年好合;

生龙活虎佳庆子孙满堂。

虽然将对联贴附在墙上的,是李贵家的老二,和老二自己的媳妇;

可老二对此副对联,却是不甚其解;

当他随口一说的想与媳妇闲聊时,那一同贴附对联的媳妇,竟是白了一眼,随手取过一勺面糊糊,于墙上一抹、又于对联的背面一擦,便几下上下拂过。

“哎呀!媳妇,可别这么着急,还没看好上下的位置咧——”

面对行事如此墨迹的自家丈夫,老二媳妇毫无在意的再度盛出一勺面糊糊,手脚利落的几下便将剩下的一张对联,给糊在了墙上。

“你——”

“你什么你?!早点忙活完,回去洗洗睡了,明早还要赶个大早呐!”

眼前是媳妇准备收拾一番,就要抽身回家的行为,老二抬手指着那蛮不讲道理的媳妇后背,在颤颤巍巍中,指尖画了个直舒心意的圈圈;

一个圈圈不够,又是一个接上……

“你在干什么?”

老二媳妇忽的转身,打了老二一个措手不及;

老二赶紧收手,别过视线,看向墙上被面糊糊粘得紧密的对联,口中哼哼两句:

“嗯……”

放下手中的小锅和木勺,老二他媳妇看着屋内还在忙活着的几个妯娌,走出门槛,又重复着问了一句:

“嗯,个什么?说清楚,你刚才在做什么呢?”

老二的手掌,在他媳妇所看不见的大腿处,偷偷捏了一下,一阵刺痛感,致使得精气神瞬间处于高度清醒:

“生龙活虎,子孙满堂,应该、应该——”

没说两句,那股子精神劲儿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这一去,便是千里迢迢。

“应该?”

脚下轻快的几步,老二他媳妇迎面对视,语气咄咄逼人:

“就你认得字多,生什么,子什么的,咱们回家再说!”

“啊?”

老二被雄厚的手上动作,直接将接下来要讨论的言辞,硬生生的卡在了心口处:

‘生龙活虎的那张对联,应该贴在右边吧?

‘……?痛!’

至于后半夜的事情,老二的脑壳一疼,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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