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湖,张家老宅。

祖祠。

张承寅穿着一身白袍,身形魁梧,与老家主张怀忠有些相似。

在他身侧,是张明贞殓尸的冰棺。

身前有个火盆,黄纸烧了一叠又一叠,长明烛也流泪了一整夜。

不知何时,他忽然听到有人推门,回头看去,发现是一身素衣的杨雪晴杵在门口。

“怎么了?”

他面色苍白地看着妻子,脸上带着痛楚和哀伤,眼神很迷茫。

“寅哥……”

杨雪晴的声音一顿,不由得抽泣起来。

“仲父他回来了。”

“祖祠重地,你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张承寅本就心中烦闷,见她哭泣起来,立即训斥。

杨雪晴身子一颤,擦去眼泪,哀声应道:

“玄岭有一散修方才叩门,称是受人嘱托背棺上前来,那冰棺里头躺着的便是仲父……”

说着说着。

杨雪晴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出身杨氏,从小在黎阳城长大,比起张明贞,她与张明通更要相熟些。

而今张家连逝两位长辈,她如何能不伤心。

“什么!”

张承寅一呆,面色忽而煞白,连忙走到妻子身边,抓住她的肩头瞪大眼睛,急切道:

“你说的是真的?人在哪里!”

杨雪晴从未见过丈夫如此大反应。

就算是父亲身死,张承寅也一直处于沉默中。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她知道张承寅心中压力很大,忍着肩头的痛楚,幽幽说道:

“已经请到正堂歇息吃茶。”

说完,杨雪晴又补充了一句。

“娘也已经过去看了。”

松开妻子,张承寅深吸了一口气。

仲父身死,他爹的事恐怕也藏不住。

想起小叔离开前说的话,张承寅内心万分煎熬,只觉得自己能力太差,什么都改变不了。

杨雪晴伸手捧着眼前男人的脸庞,轻声道:

“寅哥,还有叔父和叔爷在呢。”

张承寅摇头。

眼角不知何时也溢出了泪水。

“小叔昨日去玄岭找仲父了。”

“我拦不住他。”

“而今仲父身死,小叔他只怕……”

闻声,杨雪晴一愣,只觉得天塌了下来,扑在张承寅的怀中哀声哭泣。

“没事的。”

张承寅搂着妻子,安抚她的情绪。

而他,则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木讷的表情,轻轻拍着妻子后背道:

“你去家里照顾好临儿和霄儿……”

“我得见见那个散修。”

张承寅送妻子离开祖祠,又给父亲的棺前又续了一根洁白的长明烛,对着张家先人的灵位叩拜了三下,擦去眼角泪水,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只要我还活着,张家就不会散!”

……

扬州,乃吴国十九州府之一,临近东海,境内多有江河湖泊。

扬州府,广凌城。

城西的高楼林立,店铺众多,城东是衙门官邸,气势恢宏。

一辆马车自县令衙门侧门驶出,朝着西门而去。

车外是个须发皆白的老汉儿,穿着鹿皮袄子,作马夫打扮。

车内坐着清瘦的中年人,穿着长衫,眉眼低垂。

出来后,中年文人伸手撩起窗帘,看着四周熟悉的街道巷口,轻叹道:

“已经十几年了……”

“也不知道这次回去,是否还有机会再来广凌。”

这人正是张家怀字辈的最后一人张怀虚,他在广凌城为官多年,这次却是真要离开。

那枚象征着俗世皇权的鎏金官印,已经被他悬于县衙大堂。

挂印封金,弃官而归。

张明贞身死,张明通也疑似被害。

家族到了危在旦夕的时候。

他怎能选择明哲保身把自己抽出,而对家族危机不管不顾?

做不到的呀。

“长福,出了城便赶快些。”

对外头的马夫喊了一声,这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少年时是他书童,为官后是他随从,而今年纪大了,在城里成了家,却依旧在替他赶马。

“老奴省得。”

马夫回应了一声,驾驭马车平稳地走在街道上,离县衙渐行渐远。

没多久,马车便被一人拦住。

感受到车停下,张怀虚立即用神识扫去,发现外头站着一个羽衣道童,眉清目秀,很是好看。

张怀虚立即下了马车,朝着白羽少年拱手行礼道:

“白鹤道兄拦我去路,却是为何?”

少年道童作揖回应,“吾师召见,速与我回阳明观。”

“大人召见我?”

张怀虚眉头一挑。

眼前这个白鹤童子的师尊便是仙门观风使季春风,所辖广凌一带,一直在城外的洞元山阳明观中修行。

思索几息,张怀虚对长福吩咐道:

“我随仙长去趟阳明观,你可去洞元山寻我。”

说完,他便看向白鹤童子。

少年童子点头,立即幻化出一阵白色雾气。

随着雾气散去,一声鹤唳传来,足足丈高的赤足丹顶仙鹤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变化惹得四周之人纷纷惊呼:

“有仙鹤!”

“是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乘鹤飞升了!”

……

洞元山上云遮雾罩,老药丛生,小兽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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