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走出俊秀的少年,众神的信使赫尔墨斯,脚踏翼鞋,手里捧着盛有清水的金盆。

他自称是罗马遗孤,玛蒂娜的学生,受过正统的教育,要为杰廉清洁肉体,做祭神前的准备。

“杰廉,污秽无法被洗净,只要原罪仍然存在于人的身上,那些行邪术的,傲慢的,奢靡成性的……仍会行于大地之上。”

赫尔墨斯将黄金、白银和铅汞,混同日月的光辉织成袍子,又取来冠冕为行路的人戴上。

祂并不显露身份,旁观的众人被此举慑服,嘈杂声响尽数转为一种肃穆,虔诚、狂热或是冷冽的眼瞳们盯着圣殿的中央。

杰廉并不做声,在长袍与冠冕加身的刹那,有火从脚下升起,灼烧灵魂,令魂灵从蒙昧的混浊之气下降,化作顽固的原石。

那是罗素订立的规则,凡人的攀登之路,向神圣进行蜕变的循环,参考借鉴了赫尔墨斯的作品,进而开辟出的通天坦途。

从原始的启蒙,到推开非凡的大门,魂灵自火中下降经受历练化作原石,直至最终化作承载天命支配宇宙的至上精粹。

伴随火的灼烧,一切声音都在远去:抱住小腿仰面痛哭的老妇,跪伏的众人,荒淫奢靡的享受,残忍野蛮的血税,愚昧无知的血祭……倒死荒野的尸体。

恍惚间,杰廉记起很早之前,从百年的沉眠里苏醒的好友,不顾劝阻走出白塔去布道,仍然以为人们还存留着黄金时代的高尚美德。

他出发时披着银白的袍子,仅手持一根木杖,有三百位老兵自发随行,徒步穿越荒野铁锈味的尘沙,踏着枯草与血土。

满怀理想与天真,认为言语与行动便能扭转风气,让奢靡的恢复廉洁,让野蛮重归文明。

等隔了三天,杰廉杀尽了一地的邪祟,去寻觅好友的踪迹,却看到他独坐在荒野里。

一只秃鹫从黑灰的云层俯冲而下,啄走他的眼球,迎着猩红夕阳飞进升腾黑烟的石城。

而他弓腰驼背,努力蜷缩,用仅剩的手肘护着怀里早已死去的婴孩,猩红独眼与淌血的眼眶仍然凝视着远方,众多尸骨倒死荒野。

好友叫拉撒路,罗马灭亡后经受票选而被推举出的第二任领袖,继承了非人的彼得,培育出最暴虐残酷的威廉,以不死而著称。

他有色泽如紫颤木的一头秀发,双手胜过铁钳,伤疤的数量胜过一个人吃过的盐粒。

当杰廉抬头的时候,受着赫尔墨斯的引导,便能看见拉撒路也在看自己,这受诅咒的不死者,饱受煎熬与折磨的疯子。

每一日,他都活在自己缔造的苦果里,目睹着罗马的衰败,而自己却不能改变分毫。

杰廉甚至能读出那目光里的审视与怀疑,还有隐约的期待和祝福,渴求着一个答案。

作为友人,同样作为旧时代的遗孤,能否终结这些动乱,恢复昔日的辉煌?

祭祀正式开始了。

魂灵于火中下降,又在辉煌的光明里上升,在遥远的卡铂领,在尽头的至高天,一个更加坚韧的伟大存在睁开眼,投下注视与一场幻梦。

在白塔众多圣徒与祭司的注目里,一束日光刺破云层,照在杰廉的身上,让白袍熠熠生辉。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