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星期五下午接到张诚的电话的,张诚告诉我他师傅约我明天早上一起去参加同行的一个聚合。我想了下明天也没有什么安排,去看看这些江湖神棍们聚会是什么样的?于是就答应了。并且约定了一个位置,他们明天开车来接我。

星期六我一般要起的晚一点,起床后喂了红靴美女,它们现在已经是第二代了,由以前的三只变成了现在几十只,每天我一回家都忙着抓苍蝇蚊子的喂它们,有时候家里实在没有了,只能去楼下的垃圾池边用粘蝇板粘苍蝇,邻居们慢慢都传我是神经病了。

我吃了早餐,下楼步行到了离家两个站的公交车站等张大师他们,我为什么要走这么远?我心里总觉得张大师到底是神棍,不能让他知道我家住哪里!

张大师风水堪舆不靠谱,但时间观念还是靠谱的,约定时间刚到,就看见一辆雷克萨斯的轿车停在了公交车站前,那个长胡子的张大师从后排车窗探出头来:“小青哥,这里这里!”

上了车,还不等我问,张大师就给我说起了来:“今天是贵州玄门会聚会的日子,这种聚会每半年会搞一次,发起人是‘玉真人’会长,贵州这个行当的各个山头的大佬们都会参加,叫上小哥你,一是让你看看我们这个行当的欣欣向荣,二是让你感受一下玄门的气氛,免得你心里对我有成见。”

“什么?张大师,你们这个行当还有组织?叫什么贵州玄门会?还搞定期聚会?这不怕公安局的抓吗?”

“我们是备过案的正规民间组织,公安局抓我们做什么?等会到了玄门会,你就说是我师弟哈,因为我们玄门会是不许随便带人参加聚会的。”

“好吧,张师兄,师弟有礼了。”我也完全放开了,想着传销组织我都进去逛过,想来你这玄门会最多也就看成传销组织下属的一个家庭了!

听我叫张大师师兄,张诚忍不住在前面边开车边笑了起来,我大声的说道:“笑什么,现在依起辈分来,你应该叫我师叔了!”

车是往东开的,出了贵阳城就上了210国道,我一看是往龙里方向开,这不是我老家的方向吗?我每次回老家,都是走的这条路,我从没有听说过这里有什么“玄门会”啊。我也不言语,只是有句没句的和张大师干扯着聊天。

车开了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贵阳和龙里的交界处,然后向左拐上了一条水泥路。这里离我老家就几公里远了,所以我是熟悉这里的,我记得这山上前几年修了一座道观,叫“天龙观”,说是外地的一个道士云游到这里,看这是风水宝地,于是就停脚下来,在这里修了这个“天龙观”,说是取的在龙里的门口,望天参悟的道理,所以叫“天龙观”。当然这些都是听村里那些老头老太说的,我是没有上这“天龙观”去逛过的。

车辆在坡度很大的水泥路上七弯八拐的开了好一段,看不出张诚年纪比我小,驾驶技术却是很了得。过了一会,终于在这“天龙观”门口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我下车一看,乖乖,不大的停车场里起码停了20多台车,这些车都是是贵州各地牌照的,除了有奔驰宝马奥迪,还有保时捷,我看最差的也是丰田的越野车,在2008年,这些可都是豪车啊。

等张诚停好车,张大师器宇轩昂走在前,我在中,张诚在后,我们三人向道观的山门走去。

山门口有张红木高脚小几案,几案上面有个精致铜香炉正冒着屡屡青烟,铜香炉旁边放着一把紫色贡香。然后一个15、6岁的小道童合手而立在旁边。张大师走过去,那道童率先开口:“张大师安好。”

张大师回道“仙童安好,其他大师都来了吗?”

“都来了七七八八了,应该也快齐了!”那道童回道。

我正想笑张大师称这个小道士叫仙童,这玄门会的装扮看来比那传销组织下功夫多了。就见张大师突然手上多了一个盒子,他走进那道童面前轻轻说道:“这是我的一个心意,谢谢你上次的帮忙。”

我离的本就近,我一看,居然是一台没有拆封的苹果手机。只见那道童环顾一看,四下没有别人看见,说了句:“张大师客气了,”立马伸手接过然后藏在了宽大的道袍袖中,并且他伸手去接的时候,我看见他左手手背上还纹了一个图案,虽然没有看仔细是什么图案,我敢肯定是个时下非常留下的非主流纹身图案,就是你去酒吧夜场经常在社会小青年身上看到的那种。我的天,你是仙童呢,怎么可以是这个做派。

张大师拿起几案上的三柱香,就进了山门,我有样学样的也去拿起三柱香准备进门,那道童突然对我说道:“请问,阁下是?”我正愣神不知道怎么回答,后面的张诚开口道:“这是我小师叔,第一次来。”

那道童立马恭谨的向我一行礼道:“小师叔有礼了!”

我也连忙点头说道:“有礼,有礼!”然后赶紧进了山门追我那不靠谱的师兄去了。

进山门后就爬了一段台阶,好像全国的名寺古刹都是这德行,喜欢让人爬台阶,让人有强烈的仰视的感觉。爬完台阶我就看见张大师在上面等着我和张诚。台阶爬完就是一个很大的平台,正对平台的就是天龙观的主建筑了,这些建筑也是传统道观的样子:红墙青瓦彩出檐、大铜香炉摆中间、千年松柏边上种、只羡道士不羡仙。这首诗说的是中国传统道观的建筑风格和古树掩映的美景,在这里生活比神仙还逍遥自在。而天龙观正是这首诗的写照,虽然规模不大,但胜在道观建在这半山之上,远眺贵阳城方向,观中种了很多大树,除了松柏类,还有银杏,建筑的角落点缀有几丛芭蕉,道观的后面还种了许多竹子,我第一感觉,这是经过专业的园林设计的,要不不会修的这么雅气悠悠、韵味十足。

张大师在那大铜香炉前点香,拜了三拜,插香于炉中,然后又是器宇轩昂的向观内走去。我也是参观过许多古道观的人,也是有样学样的拜完插香,然后跟着他进了观去。

进了观内第一殿,里面供奉了一些道家的传说图画,我也没有细看,和着张诚紧随张大师穿过去进到了天龙观里面的另外一幢建筑。这幢建筑外观也是古建模样,进去后却像是一间大会议室,说是会议也不完全像,清一色的红木古典家具,上座是一张很大红木沙发,左右两边是各一排红木太师椅,每两把椅子之间设一茶几。一排椅子就有差不多20来张,总体看来有点像电视上水浒传聚义厅的那种摆放方式,不过又比聚义厅的更雅致更有文化内涵,我想到一个词“议事堂”。这堂上七七八八的已经坐了不少人,我眼光扫了一遍,让我不知是惊好还是笑好,只见这些人打扮各种不正常,有个中年汉子一身粗布道袍,上面还打满补丁,脚上一双草鞋。有个胖子的穿的到还正常,只是背着一个油亮发光,大得夸张的大葫芦,杵着一根同样油亮发光紫竹竹竿。我还发现了里面有个老太太,头发已经花白,扎着两根粗粗的辫子,满脸的皱纹,看上去起码七十有余,但身上穿的是一身粉嫩红的少女运动衫,更夸张的是背上还背一个粉嫩嫩的少女双肩包,其他的人也是各种“不正常”的打扮,看来玄门多奇人这话一点不假啊。

只见堂上两边已经坐了许多人,张大师走进去后不断有人和他打着招呼。张大师找了一张空椅子坐下,我正准备也找一张坐下,张诚连忙拉了拉我,轻声说道:“师叔,我们俩坐后面。”

我一看,原来堂上两边的墙角都排着一排椅子,估计在古代,这些都是给随从坐的。我也没有在意,就和张诚走到墙边坐了下来。张诚说道:“这里,我来过几次,他们开会就是干扯一通,其实就是收会费,然后就说一大堆废话,我们俩坐这聊天还自在一点。”

“收会费?收什么会费?”我奇怪的问道。

“这‘贵州玄门会’是在民宗局备案了的,属于合法组织,干我们这行你必须有个合法身份才行的,所以只能入会,然后每半年交一次会费。”

“哦,原来你们也搞资质挂靠哦!”我说道。

“什么资质挂靠?我不懂!”

“哦,这是我们工程上的术语,和你们这个交会费的意思差不多,”我只能这样给张诚解释了:“会费不是一般一年交一次吗?为什么这儿是半年交一次?”

“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有的大师收了别人的钱,又解决不了问题,怕主家来找麻烦,就要跑路啊。这种情况多了,所以就要求半年交一次。”张诚一本正经的给我解释道。

啊?我差点被逗的笑出声来。我接着又问道:“那你师傅是师承哪里?”

“什么师承哪里不哪里的!你现在都是我师叔了,我也不骗你,我和师傅都是四川眉山的,他以前就是一个在街边算命骗钱的,在我们四川眉山有次骗了一个道上大哥的几万块,怕被发现,在四川待不下去了,前几年就跑来了贵阳,谁知道没几年他就变了,从街边算命的变成玄学大师了。”张诚一边从挎包了摸出一包葵花边磕边说。

我被张诚的话听的目瞪口呆,这,这张大师原来是这路数。我又问道:“那你拜他为师有几年了?”

“拜什么拜哦,其实他是我亲二叔,我是学法学的,前年毕业的,一直在备考律师资格证,但还没有考上,前年他回眉山老家过年,我爸看他在贵阳混的不错,于是让我来跟着他做事,只当是边上班赚钱边备考律师资格证了。”张诚磕着葵花轻描淡写的说着。

我被他这一通话雷的外焦里嫩,这,这是多么的毁我世界观啊,亲二叔带着侄子做神棍行骗,侄子呢,学法学毕业,边学做神棍边考律师!这都是哪跟哪啊?我感觉我在这复杂的社会显得太过于单纯了。

我们俩正聊着,突然堂里有人喊道:“各位大师请安静一下,‘玉真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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