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维娅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活着,在被黑暗笼罩的这段时间里,她听到了很多声音。自己的心跳声,脚步声,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微弱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紧接着,她听到了交谈声,哀嚎声,还有怒吼声和厮杀声。这些声音持续的时间不长,很快便沉了下去。在经历了不知道多久的寂静后,她听到了夏虫的鸣叫声,溪水的潺潺流声,还有木柴燃烧时噼里啪啦发出的响声。不知不觉间,嗅觉开始恢复了。她闻到了泥土特有的那种香味,还有什么东西烤糊了的味道。
耳畔传来一道苍劲浑厚的声音:“艾萨克,该给烤鱼翻面了。”
说话的人显然是名老人,也许是经过岁月砥砺,这人说起话来四平八稳很有腔调。奥莉维娅想睁开眼,然而眼皮很沉,她无论如何都没法睁开。通过老人和艾萨克在火堆旁的聊天,她知道了老人的名字,他叫巴拉耶姆。在她努力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修道院的穹顶。这座建筑已经很有年代了,它饱受时间摧残,变得支离破碎。漂亮的穹顶不知怎的被开了一个大洞,恰到好处的将漫天繁星圈到了里头。漏风的墙壁没有办法拥抱夏夜的风,这让她迷迷糊糊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她吃力的坐了起来,开始打量四周。
“醒啦?”老人笑呵呵的给奥莉维娅递了一杯水,指了指她身旁的大坑:“说实话,我和艾萨克都以为你醒不来了呢。要不是伊宁尼坚持要给你一个晚上看看情况,恐怕你现在早就已经入土为安啦。”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巴拉耶姆,来自砂中城,是个流氓,骗子,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歹徒。”他又指了指身旁的俊俏少年:“他是艾萨克,一名前途无量的艺术家。”
艾萨克很腼腆,冲着奥莉维娅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真是惊险啊!”老人感叹道:“我们和伊宁尼找到你时,你当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说来也怪,当你拿到灵魂石后,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就不一样了。我听伊宁尼说你用魔法救了她一命。”老人有些羡慕的说:“真好啊!当时我要是选择好好念书的话,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了。”他又将一只烤鱼递给了她:“肚子饿吗,吃点东西吧。”这鱼虽然仅仅只撒了盐,却出乎意料的美味。老人见奥莉维娅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慢点吃,小心鱼刺。”
“谢谢您,老先生。”
“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个恰好身上带着灵魂石的老骨头罢了。也许是众神的安排,才让我们在那间地牢当中碰见了伊宁尼。”老人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要道谢去找伊宁尼吧。这姑娘称不上是个好人,却出乎意料的对你很上心。”老人指了指门口:“出门右转有一处悬崖,她应该就在那里。”
奥莉维娅本想和悬崖边上的伊宁尼打个招呼,但眼下的情况却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被誉为皇帝皇冠上最闪亮的明珠,繁盛无比的贸易都会雾笼城,如今宛若人间炼狱。巨大的城区几乎一半沉到了水里,另一半则是生灵涂炭华屋丘墟。巨大的焰黄色传送门宛若魔神之手笼罩在城市上空,将整个城市捏的粉碎。这只手还以燃烧的房屋,战船和宫殿为笔,混杂着人民的鲜血,将整个天空染得通红。山崖下不远处,向北的官道上,手持火把的人流宛若一条在道路上舒展身子的火蛇。军队正向南方开拔,去对抗前所未有的敌人。不断得有骑着战马的斥候在南北之间来回奔走传递消息。
“帝国碰到大麻烦了。”奥莉维娅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伊宁尼身侧,脸上浮出了忧色:“阿莱克修斯皇帝这次碰到难缠的对手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魔神竟然会让祂的军队攻击凡世的城市。”
“是啊,天堂之战后,神灵和凡世间的联系就被切断了。凡人不能登神,神也不能对凡世肆意妄为。”伊宁尼也不清楚莱瑟尔怎么将军队传送到凡世的,她忽然想起了梅琳娜所说的涉及到整个大陆的灾难,心里大概明白了七七八八。也许这位野心之神有个大计划,进攻雾笼城只是祂计划中的一部分。
“谢谢你,伊宁尼。”奥莉维娅忽然对她道了谢。
“你记性可真差,你忘了我当时抛弃你时走得可坚决了?”
“别这么说,你最终还是折回来了嘛。”奥莉维娅莞尔一笑道。
这时,伊宁尼问出了她最好奇的问题。在奥莉维娅昏迷期间,她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甚至还哭了起来。可见这个人对奥莉维娅极其重要。于是她开了口:“薇薇安是谁?”听到这个名字后,奥莉维娅的心脏处忽然一阵绞痛。这个名字依旧是她内心深处无法愈合的伤痕。伊宁尼见他不说话,大概能猜得出来两人有一段不幸的往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帝都继续当你的资深魔导师吗?”她于是机智的岔开了话题。
“我那些名誉头衔早就被褫夺啦。现在的我就是个罪犯,是关押在地牢第二层的危险人物。”
“我看你长得蛮可爱的嘛,哪里危险了?”说着,伊宁尼仔细打量了奥莉维娅全身:“你才多大?按照你们人类的法律,你还没有成年吧?我承认你在通道里对付清道夫们的手段很高明,可你再怎么危险,也不至于关押到重刑犯监狱吧?”她有些好奇的问奥莉维娅:“方便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入狱的吗?不想说也没关系。”
“刺杀皇帝。”
短短四个字,虽然不长,却很有分量。
“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奥莉维娅想了想,换了个更确切的说法:“应该这么说:事情是假的,不过罪名是真的。”她开始将事情娓娓道来:“我教过一个很聪明的学生,他天分很好,也很勤奋。就是有些心术不正。有一天,我发现他竟然在研究将人死而复生的禁忌法术。我们大吵了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很难想象你发起火的样子。”
“别打岔。”奥莉维娅温柔的白了她一眼,继续讲自己学生的事:“后来呢,他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混出了头。逐渐在帝国南部官场里展露头角。在几年前和为魏国人打仗的时候,他以区区数千人,将敌人的舰队牵制了数月之久。正是多亏了他,魏国人才没能攻下雾笼城,他也因功被皇帝封为刺槐领公爵,成了响当当的大人物。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当然不会留下我这个知道他污点的老师啦。在恩泰尔皇帝驾崩的时候,我被指控是谋杀皇帝的凶手。”
“难道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的清白吗?”伊宁尼问她。
“注意啦!你现在听到的是帝国秘而不宣的高级机密哦。”奥莉维娅告诉了伊宁尼一个惊天秘密:“实际上,恩泰尔皇帝并非死于年老或是疾病,他是被人用剥离灵魂的魔法害死的。不幸的是由于我对灵魂魔法的研究颇有心得,于是声名在外的我就成了最值得怀疑的对象。更糟的是,我的那位得意弟子背叛了我,他指控我在多年前就掌握了那种法术,多年来靠着魏国人的资助,早已有所成就。没办法,那种强大的法术只有我才接触过,况且有我的弟子指证,我自然无话可说了。”
“你的这名学生很有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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