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人叹了口气,没有再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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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恩佐回过神来。
他虽然担了警戒的任务,却只是草草看过。余下的情绪是在自己想着。
“上车了。”
没什么感情的一句。他转过身去,又见到了一地的狼藉。
“伊兰。”
“现在只许你夸我。”对方头也没回,一边走,一边用不知哪里掏出的手帕擦拭剑身。“可以夸我成功运用了老套的战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恩佐没有答话。
虽然一开始便从战火中苏醒,亲眼看着伊兰熟练而无情地将敌人扼死,又是另一种感受。
还有刚才的处决。他只是下意识动了怜悯,伊兰却故意将枪口抬高,直对着敌人的脑门来了一枪。
他能理解其中的必须,但心里还是有些滞塞。
“你要是不夸我,就该轮到我骂你了。”
少女站住。
“讲真的,你的剑术要将我气死了。”语气里真带了谴责。“你是不是觉得,别人冒着枪弹出来救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是不是我真被流弹一枪打中了心脏,一命呜呼,我们的下场就可以很光明了?”
“对不起。”
他只好道歉,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关于剑术的记忆。
“两年过去了,你还是只能挨打,区别是从能挨一秒的打提升到十秒。但代价是什么呢,代价是我督促了你两年整,有时候是用了假期给你补课,你却只达到了常人两个月的水准。”
她忽然回过头来,表情显得很冷淡。
“你这样对得起我吗。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恩佐还没有开口,
“不要拿失忆来搪塞,我们真正接战的时候,有哪个是靠记忆想念剑谱的?”伊兰轻蹙眉头,“我知道你是术士,能要求你的只是可以自保,不必拖累别人。可刚才我要是能继续射击,中校至少能少挨两刀。
“有时候我真不想和你出任务,一出任务就这样,老是要把我的命搭上。你不要光听阿德琳哭诉,我也不是没心肝儿的人,我也是会害怕,会惜命的。”
恩佐等着她将话说完,这下她反而不说了,只是无奈地吸一口气。
“你说什么时候才有这样一天:你可以保护我,而不是我保护你?”
“也许要依靠术法。”
“我允许你用术法了,不在外人面前用就行。可你倒是用啊。”
“我会尝试的。”
对方翻了个白眼儿。
“希望我没有看错你。你那么软软弱弱的,要是不再会点儿什么,我就真要头疼了。”
与先前在艇上表露的信任不同,情形缓和了,她的风格似乎又回归了平常。
“伊兰,那或许不是软弱。”
“你去和阿德琳说,你们是一路人。”她不愿听到这种反驳。“但无论你们怎么说了,也不要尽说空话,尤其是在我承担责任的时候。我假如真放过他了,你能否保证他的行动?”
恩佐其实在乎的是她抬高枪口的故意,但他没有解释。伊兰于是接着说:
“你和她一直有一种拿别人开玩笑的倾向。她是隐着的,你是明着的,从程度上来说你比她轻点儿。阿德琳有时候太在乎自己,你不觉得吗。”
“还是不要谈论他人比较好。”
他摇一摇头,想刹住话题。
“那就请你下回不要跟我说什么,‘伊兰,那或许不是软弱’。”她的眉头又蹙紧了一分,“你要还是这么不清醒,以后我就真抽你了,连着你的女朋友一块儿。”
“她也不是我女朋友。”
“去你的。”
伊兰转身走了,也没管他跟没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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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先不要起身,我会叫他们来抬您——”
见眼前的伤员挣扎着起来,阿德琳连忙按上他的肩膀,硬将他按了回去。
中校用尚能活动的手将面具扒开,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
“您有什么想说吗?”
“没什么。”
但他很明显有心事。阿德琳一方面为救护作收尾,一方面有点儿忍不住说:
“我谁也不会告诉,真的。”
略显浑浊的眼睛于是转盯了她的面容。
“走得越来越远了,我们。”
“是,我们快离开伦蒂尼姆了。”
“探员并非为迷雾而设立,你知道吗。”他轻声说。“从一开始就是内讧的工具。”
阿德琳顿了一下。
“……我能理解。这都是为了恩佐。”
“都一样的,无论有没有恩佐。”
他将自己的手掌抬到面前,握了握拳,随后又松开。
“只是我不习惯这种感觉。从来不习惯。”
“我理解您。”
“你觉得伊兰习惯吗?”他忽然加强了语气反问。
“她应该习惯了吧?”
“她觉得自己习惯。这是最坏的。”
中校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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