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明其实是魂不守舍了一天,因为录取通知书拿到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先拿给妞妞看,妞妞正做着习题,他说:“妞妞,我按照你说的,考上了,谢谢你,我一开始还想着考不上打你的脸呢。”

“哦,恭喜。”妞妞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做习题,就像邹明没看到妞妞哭,他这次也没看到妞妞低下头的笑意,他全部的身心都用在想妞妞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漠”上,这个事他直到何老师宣布毕业都没想明白。

妞妞还是和他一起晚自习以后会去逸夫楼看书,邹明这几天倒是多了件事,每次都要多问一句:“妞妞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呀?”妞妞一直缄默不语,除了这个问题,妞妞可以和邹明从老友记聊到南极冰盖融化,邹明太奇怪了,他不知道怎么惹到妞妞的,都按照她指示的做了呀,直到高考前两天,何老师正式宣布他们毕业,他忍不住在看书的时候多问了句“妞妞,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妞妞终于把正在做习题的笔重重地放下,目光透射着嗔怪地回他了,“不是好朋友跟你说这么多?不是好朋友跟你聊那么多话题?不是好朋友我去帮你问老何?”邹明被妞妞吓到了,妞妞自己都吓到,果然,排比句就像何老师说的,很有气势。

邹明不用高考,妞妞还要,妞妞一开始气的是邹明吊儿郎当,后来气的是一种嫉妒,邹明就像永远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就像邹明和妞妞聊过的《三傻大闹宝莱坞》里的一句台词,“社会学第一课,好朋友比你考的差,你很难过,比你考的好,你更难过。”妞妞这一年就处于这个状态,再后来她气自己生气的行为,她不想这样,她应该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

“皎洁的月色,

在幽深的暗中倾泻,

先铺成轨道,

再用一架架银色火车,

载满匍匐着的星星,

给地上的人儿,

一个惊喜。

白昼的晨曦,

于温润的暖中升腾,

先勾勒出阶梯,

再用一步步的台阶慢慢拼凑,

假装催促着,

亲吻家人的星星,

快些回到云朵里。”

邹明站在桌子上,给妞妞朗诵了这段诗,他站得太高了,像《死亡诗社》里叫船长的那些孩子们一样,他看不到妞妞的表情,他觉得就应该在这时候把这首诗献给妞妞,“那个,献给我一辈子的好朋友,牛欣。”他讷讷地加了一句,

“谢谢你,好朋友。”妞妞声音清脆而又闪亮,像风铃一样,邹明写这首诗,是因为有一天妞妞和他说过,那个突兀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人,给她带了很多的芭比娃娃,很多的衣服,很多的零食,那个男人抱着她哭了很久很久,久到直到他身旁的女伴实在不耐烦才作罢,他一直问妞妞能不能叫他一声爸爸,妞妞没叫,那个男人后来都会周期性地回来送点钱和礼物,还有家具,每次他都想让妞妞叫他爸爸,但是妞妞直到那个男人死了都没喊过他爸爸。

“好朋友,高考结束以后,能不能陪我去扫个墓?”妞妞用清脆的声音继续问道,妞妞抬头,望着头顶着白炽灯,还站在桌子上的邹明,灯光包裹着邹明的脑袋,邹明站得太高了,只能看到他脑袋的剪影,他的脸就像影子隐入了幽深的暗中,光晕开来,把少年的身体照得是那么挺拔。

“好的,好朋友。”邹明开心得差点蹦起来,但是他后脑勺已经顶到开了很久的白炽灯上,灯管已经发烫,烫得他在用尽全力忍住他的龇牙咧嘴,所以他不能蹦,他要绵延一下他的诗人气质,同时他也要妞妞知道,好朋友说的话,每一句,他都有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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