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久久才说出一句:“你可真的想好了,决定了就回不了头了?”

张雅颂异常坚毅:“如果计算完一切,我还是想要去见他,那我想,一定有什么我现在无法解释的,更利于我自己的原因。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一定要去。”

张母平静地听她说完后,低头,转身回屋。

张雅颂看着那轻飘飘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有千钧重,但她已来不及多想了……

车窗外忽然飘起了薄雾微雨,寒冷的冬雨打湿了整座城市,她在车后座看着灰蒙低沉的天,内心却无法安静。

南中国的冬季虽不及北疆的寒冷肆虐,仍较平日里干枯萧瑟得多,以往不曾在此时凋落的绿叶,而今,也陆陆续续滑落树梢。

今冬的海市,似乎比以往都要冷一些。

车子不疾不徐地,驶到了市中心的一片绿地。

大片大片的小丘陵上,遍植四季花木,远远看,仍旧是翠色满眼。在这一片城市绿肺中,有老式别墅隐于其间,时不时地,随着视线探出头来。

老式闽商家族的传统,主人家须得在家中出殡,方显郑重合礼。黄君兰的葬礼,就在费家大宅中的副楼举行。

宅中的车位早已满停,他们不得不停在费家大宅百米开外的停车场处。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早早在停车处等候,见甄杨两家的队伍下来,便领着众人在主干道上一路爬坡走,斜坡的半腰处,有一座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围墙大宅,褚红色的大门高阔开扬,领路人在门前停下了。

张雅颂细瞧着那两扇大门,加起来足有五六人的宽度,上面雕刻着一些祥瑞神兽,她对此并不熟识。

大门敞开,众人随着里间的管事,缓缓步入进入前院。

前院宽阔,内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喷泉,立在主建筑大楼前。主建筑楼高6层,是典型的板塔结合建筑,地下仿佛还有一两层的样子,但从外观上未曾显示。只是,分列在喷泉下的“八”字形楼梯可看出,喷泉底下理应还有两层的地下室。

这种建筑,她在很多投资人的家中看过,底下不是餐酒吧,就是其他娱乐设施房,无甚新意。

只是,主建筑背后是稍高的小山坡,配合着别墅区外的支流大河,便能称得上是真正的依山傍水了。

副楼位于主楼右侧,矮了主楼一半,属于板楼结构。主楼的地下室连结着副楼的一楼,所以,即使在风雨天气,依旧可安然通行。

一般的老式大宅,起居楼和饮食招待的地方,都是分开的。副楼一般用于家中佣人住宿和日常饮食,今日的灵堂便设在此处。

这是她第一次到费家大宅,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人还未完全走进去,诵经声和乐器的敲打声便自灵堂传出,哀伤的氛围顷刻扑面。

门口的布制挽联,高阔肃穆,大量的焚香使门口弥漫着淡淡烟雾,并不呛鼻,却顿叫人生出沉静悲悯之意。

张雅颂隐在两家队伍的几乎最末端,并不想过于引人注目。但她内心忐忑,既想快点见到那人,又对这样的场面心怀怯意,临门一脚,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深呼吸一口气,她终是,抬脚迈入。

“恭请甄氏阖府、杨氏阖府灵前致哀——!”

她抬眼逡巡,寻找着那个身影。

一身孝服的他,此刻,正立于家族席前列。

万籁在此间,寂静如泥。

她死死看着许久不见的他,不舍转移。

一旁的黎美静,率先看到了她,于是,碰了碰身旁的费盈说了句什么。费盈闻言细瞧,当即毫不犹豫,悄声凑上前,在费扬耳边道:“颂姐来了。”

他猛然抬头,一下,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此刻的她,黑色的外套,黑色的靴子,乌黑帖服的盘发,乌黑晶莹的眼珠,素净白皙的脸,尤有光辉,竟像一个身披盔甲的神奇女侠,从天而降。

她的眼神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她可以随时带着他逃离漩涡。

就像,从前的无数时刻。

她自带光芒,照亮所有他最灰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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