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说着话二人就到了，乡长听说他们是来巡视的，十分客气。

卢朗安看了账目，又去各家问了收成，一直到日落才回去。

这次轮到南庭若看他，南庭若跟个大爷似的倚在车内的靠桌上。

卢朗安瞧了他一眼，嘀咕道“坐没坐相，粗鄙乡夫。”

南庭若噗嗤一声笑了，打开扇子扇起来，“卢大人可真是忠心耿耿，为了主子不惜来这地方受苦。”

卢朗安脸色不自觉一遍，沉声道“我为官是为大瑨百姓，你莫要信口雌黄。”

“那你在找什么？找离歌的错？抓着她的把柄，好拿捏她？”

“亦或是做谁的眼睛来盯着她？齐王？裕王？亦或是太子？”

听到太子，卢朗安的脸色变得更暗，他沉默盯了南庭若好半晌，忽然笑起来“先生可真是爱说笑，我乃陛下钦定探花郎，做事自然都是为了朝廷，绝无私心。”

南庭若也笑“在下就是随便说说，大人不必放在心上。知州府到了，大人慢走。”

卢朗安走后不久，南庭若也回了将军府，他并不忙着回自己院子，反倒去找了离歌。

离歌见他来并不惊讶，先是问道“用过饭了吗？”

南庭若也不待她招呼，自顾自地坐下“吃饭？朝廷的眼睛都安在你面前了，你还吃得下去。”

离歌端了盘点心在他面前，“他是谁的人？”

南庭若拿了块马蹄糕咬了一口，觉得这味道十分甜腻，他不喜欢，于是倒了杯茶“太子。”

离歌握住长枪的手一顿，然后又继续擦拭起来。

南庭若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看着她的模样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之前便有个问题想问你，而今，我觉得也该问了。”

离歌握住长枪刺出去“你说。”

“离歌，我既为你谋划，我便要知晓为你谋什么，今日，我且问你——你，要什么？”

离歌忽然笑起来，她笑自己想置身事外，可是她早已是局中人。

她的选择关系到这场夺嫡结果，到现在，她第一次看清自己在这个权利漩涡的中心。

“我想要一个太平盛世，所以我在等一个能完成这个大业的君主。那个君主并非是我。”

南庭若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无比干净明亮的眼睛，他说“所以你犹豫了，在平王和太子之间。”

离歌没说话，沉默着耍了一套枪法，枪上的红缨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一套枪耍完，她问南庭若“先生觉得我该如何抉择？”

南庭若递了一杯茶过去“这是你的选择。”

月光照下来，照在南庭若的身上，透过树叶，照着他半明半暗的脸，“我无法替你决定，但我允下一诺，不论以后你怎么走，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会穷尽毕生所学替你谋一条退路。”

离歌笑起来，饮下那杯茶。

他生了私心，她与他梦中的身影像极，他忍不住想去护她一程。

身向黑暗，却想留住一缕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