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入冬,天气渐冷,草木凋零,人们的赏玩游兴也日渐缺减。再加上圣人东巡,带走了长安城半数以上的达官显贵,仿佛整座城市也变得冷清了不少。
七雁出嫁后,卫宅的几个子女就少了大半交游的宴请。这在卫七妍看来是没有差别,而卫青律忙于年终的国子学岁考,也顾不得这些,只有对七窈而言,家里的日子好似变了天。
如今她就算成日在家中胡闹,也没有人会来管她,更没有人会对她生气,她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索然无味了起来。
其实卫七窈也不是没想过翻过几条街去找七雁玩,只是每次她一想到需要到七妍面前提请,就顿生退意。她也不知怎地,就觉得与这位二姊姊隔着一些距离。每次看到七妍冰霜一样的眼神扫过来,她就打心底里害怕。
这日七窈窝在闺中,烤着小火炉,吃着蜜饯,漫不经心地翻着从卫仆射书房中找出的、看不懂的画册,百无聊赖。卫七妍却破天荒地找上门来。
“我要出门,你去不去?”
卫七窈本下意识想说不去,随即又怀疑起自己是否听错,一向闭门不出、拒人千里的二姊姊竟然主动提出要出门?
“要去哪儿?是不是……七雁找我们出去玩?”卫七窈立即兴奋起来。
“不是,是去代国长公主的夫家,亲仁坊郑家。”
卫七窈疑惑:“代国长公主……”
“就是笈礼上为我插笈的那位贵夫人,”卫七妍无奈,“罢了,估计你也早忘了。我去找郑家三娘子有事,你要不要同去,你若不想去就留在家里,我叫人把各个门都闭好。”
卫七窈完全不认识什么郑家和郑三娘子,但这并不妨碍她想要出门找乐子的热切之心,当即跳起,“——我我我要去!”
亲仁坊距离卫家所居的崇仁坊不远,同位于朱雀门街东第三街,而驸马都尉郑万均的家宅就位于此坊北门东边。
荥阳郑氏乃是大族,在元魏时期便与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并称为当时四姓。
则天皇后登位时,将当时还只是寿光县主的长公主下嫁与秘书少监郑万均,先皇复位后才进位永昌公主。直至当今圣人即位,册封公主为代国长公主,并封驸马都尉郑氏为荥阳郡公。
长公主府在洛阳的修业坊,而驸马都尉郑家亦在长安亲仁坊置了甲第。这几年长公主时常别居洛阳,而郑驸马则跟随圣人在朝中任职,前不久才随同大部队一起迁去了洛阳。
长公主与郑驸马膝下二子四女,几乎都留在了长安。其中,大娘子和二娘子分别都已出嫁,大郎君与二郎君则受恩荫住读崇文馆,与王公贵族子弟相伴,平日里家中就只有三娘子和四小娘子留在,粗看来情况倒与如今的卫宅十分相似。
郑家年长的两位娘子,在出嫁前都享有名誉,一个庄严雍容,一个姿容明艳,唯独这三娘子郑璜,行将出阁却寂寂无名,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她不比两个姊姊有特点。
但没有人知道,郑璜私下喜好看书,尤其爱看诗文。正是在代国长公主的引介下,她才得以接触到同样嗜好诗书的卫七妍,并时常托人书信请教,久而久之二人就成了从未见过面的闺中笔友。
这一日七妍登门,正是受了这位郑三娘子的邀请,来家中会面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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