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楞搁楞搁楞——
杨南搅动着透明塑料杯中的冰块,吸了一口浑身哆嗦:
“又苦又冷,就像这该死的人生。你们公司也太小气了,说了体恤员工发点礼品慰劳慰劳,结果就发这东西给你们?”
江飞从包里掏出一沓券,分了一半给杨南:
“差不多吧。其实也还有其他口味的饮品券。咱们先把难喝的给喝了。冰美式嘛,味道都差不多,将就一下吧。咱们公司和这家饮品店有合作,所以我们的券很多,我一个人也喝不完,大家一起喝。”
杨南呜呼吐出一口气,倒在了桌上:
“上班喝美式,下班居然还喝美式。好歹先喝点味道好的啊。”
江飞摇头:“好东西要留到最后。不然这些咖啡券不就浪费了嘛。不用说我也知道,如果不先用了,之后肯定不知道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再也不会用上了。”
杨南道:“我想的是及时行乐,何必延迟满足呢。不过,因为这杯饮料,我清醒多了。本来这班上得脑子都要昏掉了。你最近有空来找我玩,是因为薇薇安还没回来?”
江飞道:“我就不能想你吗?”
杨南夸张地作呕道:“yueyueyue~”
江飞哼道:“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想你呢。话说,你和夏心玲怎么样了?”
杨南道:“就那样吧。男人的世界里可不是只有感情啊,我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他打了个哈欠,把晕乎乎的脑子晃得清醒了:
“想办法搞钱,发家致富。”
江飞道:“加油,祝你成功。到时候给我留个位置,我到你家看大门。”
杨南摆摆手:“还是说说你和薇薇安吧。”
江飞把手机给他道:“就是那样了。咱们隔着大洋呢,有时差,我起床,她睡觉,我睡觉,她起床。断断续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杨南道:“话说,你爸妈知道这事吗?”
江飞苦恼地道:“这不没敢说呢。光是想想,我就大概能猜到结局了。”
“什么结局?”
“我被打得落花流水,连滚带爬。”
“这么惨的吗?”
“可不是吗?我爸妈可是打定主意让我娶个老家的姑娘,不同城都算是异地的。”
“那范围也太小了吧。而且你老家不是小县城吗,一般这种地方女生都会比较少吧。”
“少是少但总归是有的,只要你肯多出一点彩礼咯。哎,一说到这个结婚的事情就头疼。我爸妈让我抓紧来着的,我抓个屁紧啊,上班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了。”
杨南道:“你的想法呢?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不在意国籍什么的,两人合得来是最关键的。我爸妈那种包办婚姻,一辈子相看两生厌,吵了一辈子的架,他们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样给小孩子带来的心里压力有多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过他们那样的日子的。除非我死。”
杨南道:“那你就争取一下吧。毕竟你是成年人了。不用家里给钱了。如果家里向你要钱,你就回绝吧。”
江飞瑟缩了一下,怀疑人生:“你怎么知道的,猜的吗?我好像从来都没跟你说过吧?”
杨南道:“你姑且可以认为我是猜的。要孝敬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至于现在,你才刚走上社会没多久,收入不多,花钱的地方却很多,钱花在你身上,以后才有机会挣更大的钱。他们又不缺钱,却总是朝你要钱算是怎么回事啊?”
江飞再次怀疑人生:“你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吗?”
他叹了口气,耸耸肩膀:“我也搞不懂他们。说是帮我存钱,但是存着存着,他们就觉得是自己的钱了。我有需要想要拿出来的时候,可比登天还难。总觉得我日子过得太好了,才长得那么胖。其实……哎。”
杨南道:“我知道,你应该改改了。这坏习惯,压力一大就暴饮暴食。就算锻炼再多,吃得多还是会胖。想要瘦下来,还是得少吃点。就算不为别的,为了健康,也得控制点。”
江飞点点头:“我真怀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机递出去了。
“每次节假日我就压力山大。”
“你大概不懂,他们两,真是想着法子,变着由头朝我要钱啊。”
“我只是一个大城市苟延残喘的毕业上,他们都觉得我背叛了他们似的,背着他们幸福了。他们还在吃苦,我真是受不鸟了。”
“我居然成了白眼狼。我真是要笑死了,就算在古代我也只是个打杂的小厮而已,他们眼里我好像成了皇上,但没有带着他们幸福。而且之所以成为皇上,还是因为他们的投资和支持。”
杨南看了一会消息。
无非是:
“吃了吗?”
“睡了吗?”
“下班了吧?”
“今天干了什么?”
“不要睡懒觉,年轻人要勤奋。”
“在办公室里要多干活多打扫卫生,老板喜欢勤快的年轻人。”
“没事就不要歇着了,找点事情做做吧。不要闲着。闲人是没出息的。”
“今天发工资了吧,发了多少?爸爸妈妈帮你存着,以后你娶老婆用。你们年轻人手里不该有钱,因为总是乱花钱。爸妈都是为你好,我们才是最有远见的。”
“让你相亲你就好好配合。不方便回来,让你就近相亲已经是退让了。”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外国人聊上了,你小姨怎么办事的?跟她强调一下我们绝对不同意。你也清醒一点,不要谈什么没有结果的恋爱,浪费钱知道吗?我们家里穷。”
要钱的由头也很多,帮他存钱,攒老婆本,年轻人不懂他们存得住钱,村里修祠堂,老朋友急需用钱,xxx曾经帮过我们的现在需要用钱做人得知道感恩,xx结婚/满月/酒席/丧事/装修份子钱,买家具,重新装修……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杨南很无语。
他知道一点江飞的事,但亲自看到细节,还是觉得自己想的简单了。
杨南道:“懂得不多,还要瞎指点。”
江飞道:“可不是么?我都习惯了。我要说点什么,他们两就要混合双打跳出来说我不感恩之类的话了。所以每次一和他们聊天,一想到他们我都觉得很烦躁。宁愿永远呆在出租屋里,也不想回家。”
“以前他们想让我留在老家那个小县城当公务员,让我照顾他们。但我一点都不想过去。一想到一辈子和他们绑定在一块,我真觉得比死了还难受。”
说着说着,江飞的眼里闪出晶莹的泪光来。
“他们两真是的,从小到大总是消耗着我的爱意,我的信任。总是被欺骗,总是被责备。回想起来,真是几乎没什么快乐的回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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