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晕倒了,毫无征兆。

翊坤宫里乱成了一锅粥,曹琴默和皇贵妃来了才堪堪压制好局面。

太医来了一又一个,都说小高是毫无征兆的心力衰弱,无法医治。

曹琴默好像知道了什么,和皇贵妃耳语了几句,皇贵妃点头同意,然后对周围人说:

“都先去外面候着,本宫有事要问。”

“是,皇贵妃娘娘。”

曹琴默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小高。

小高睁开眼睛,一如既往地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装睡?”

“因为我见过你睡觉的样子。”

“啊……那是我装睡装的不好了。”

“你……身体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有段日子了吧,之前莫名其妙就跌倒摔了一跤,吃东西也尝不出味道,后来针扎到手也感觉不到疼,我想……大概是这里容不下我了吧。又或者,是因为我愿望完成了,我可以走了。”

小高自己本身是没有难受的感觉的,只是越来越飘忽,说话也越来越轻:

“临走前连点心味道都尝不出来,真是败笔。”

“娘娘,趁尝不出味道多喝些药吧。”

“我才不要,喝了那么多年的药,好不容易才来到这,才不喝药。”

“娘娘,皇上也病倒了,听下人描述,几乎是同一时间。”

“那太好了,四阿哥去侍疾了吗,代为处理朝政了吗?”

“都有,都有,娘娘不必着急。只是臣妾有个荒谬的想法,皇上的命,是否和娘娘息息相关,那要是……”

“曹琴默,我有个更荒谬的事想要告诉你,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不在乎生死,如果你可以过得好那就好,只是可能是我太没用了吧,到头来什么都得靠你,你也没有成为贵妃。”

“娘娘,我不在意这些,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

这句反问让曹琴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为什么是我。

是曹琴默思考了一生的问题。

为什么她的家世落魄。

为什么是她成为了王爷的格格。

为什么是她成为了华妃房里的人。

为什么是她怀了孕要难产。

为什么是她要受华妃胁迫。

为什么是她不得皇上宠爱。

为什么是她要被多方打压。

为什么是她……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从前曹琴默只把这一切归为命运,一切都紧密相连,她也曾经想,只要温宜不受委屈,那便算不上委屈。

她自己受累受苦不算什么,但温宜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直到过上再也不用担心受怕绞尽脑汁才能勉强度日的时候,曹琴默才知道从前自己的活的多么压抑。

可她还会想,这种好事为什么是她。

可眼前这个人却说,为什么不能是她。

哪怕苦难重重加身,吃苦并不是唯一的途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路去脱离苦难。

也许前途黯淡无光,苦海无涯无法回头。

但只要我还是我,就要相信,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一定是我。

曹琴默坐在小高身侧,沉默了很久。

最后,才说了一句:

“一定得是我。”

“一定就是你。”

皇上身子骨是真不行了,如今看到爱妃也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四阿哥真的很不错前朝井井有条,偶尔还会吹个笛子解个闷。

三阿哥主动要求去军营里面锻炼,皇上也不拦着,叫人带去了军营,便也不管不问。

曹琴默总待在小高身边,陪着小高绣完了给四阿哥的生辰礼物,小高喘了一口气,说:

“哦……想起来了,四阿哥后面要选福晋,你可得把把关,别什么人都选。”

“娘娘是在担心什么吗?”

“乌拉那拉氏塞人进来怎么办,福晋侧福晋选谁都好,就是不能要乌拉那拉氏。”

“好,我知道了。”

“还有啊……”

“知道了娘娘。”

哪怕是天天看着,也不可避免小高这个身体越来越不行,这天小高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她用尽自己的力气对着曹琴默说:

“曹琴默。”

“娘娘有何吩咐?”

“高曦月。”

“什么?”

“我……叫……高……曦……月……”

小高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说完最后一个字,双眼慢慢闭上。

难得,如此乖巧地躺在床上。

没过一会,宫里传来了丧钟,皇上驾崩了。

曹琴默突然炸雷般的响起耳鸣,刺激着曹琴默的大脑,耳边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带着呼唤,在一片白光中,曹琴默睁开眼了眼,眼前是满脸担忧的永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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