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沔县的税监太监不是什么大人物,钞关那么大的油水,这差人不揩白不揩。

杨算有些郁闷,思来想去,还是给李弘去了一封信。

带兵来毁灭吧,赶紧的。

李弘收到信,没敢轻举妄动。

倒不是不相信杨算,而是不相信手底下这三百叫花子兵。

而且天气愈发寒冷,杨算走后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李弘这边还缺乏越冬的棉衣棉被,平时训练都成问题,便写信给在山西的曹汝述,托他搞点棉花过来。

信里李弘还交代,如果有可能,直接搞一千套棉衣棉被运过来。

不过李弘不报太大希望,曹汝述是个商人,趋利避害的动物,要是打听到了沔县已经造反的消息,估计信都不会回。

……

“李相公,戌哥儿,这是县尊老爷托我给你带回来的冬至盘。”赵丰的弟弟赵登抖掉身上的积雪,又从肩上卸下的担子,从中取出两个食盒来交给杨戌。

虽说是冬至盘,但实际上内容很多,得用食盒装。

小民家庭才真的用盘子,大户人家得用筐。

杨算的冬至盘一个给儿子一个给学生,没必要太贵重也不能太寒碜,所以装了两个食盒。

李弘接过食盒批评道:“说过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赵登听到这话,忙道:“是,这是县尊老爷给镇长和杨连长的冬至盘。”

“去去去,忙你的去吧。”李弘没好气道。

他很喜欢赵丰家里的这个弟弟,只比李弘小一岁,人却十分机灵,也十分听话。

李弘要和卧底在太监手下的赵丰建立联系时,赵登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数次往返县城,很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一来二去,李弘便把往来联系的工作都交给了赵登。

赵登给李弘和杨戌送了冬至盘,又出门带着一伙人挨家挨户给村民送礼物。

明朝人爱过节,把冬至看得跟过年一样重要,李弘前些天就给了赵登一笔钱,让他上城里给镇上或者团勇里的干部家庭都买点礼物,也算是年终发福利。

每家的礼物不完全一样,看各家人都缺点什么,什么都不缺的就送点吃的意思意思。

也不贵重,拢共就五十两银子,但各家收到礼物都很开心,争着抢着往镇公所回礼。

李弘劝阻道:“哎,大伙送的礼物我可不能要,给你们的算是你们这段时间辛苦工作的奖励,你们回礼算什么嘛,要是被村里的大家伙看到了,还不得有意见?!”

程小楼笑道:“镇长说笑了,大伙对镇长感谢还来不及呢,要是看到了咱们几个给您回礼,怕是也都要来送冬至盘呢。”

李弘严肃道:“收村民的礼物像什么话?你们今后也不许收!”

一番来回,众人拗不过李弘,只得把冬至盘都收起来准备带回家。

李弘却又笑道:“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众人不解。

“我让赵登买了半扇猪和一只羊,厨房正做着呢,既然大伙儿都到齐了,也省得我去一个个请。进来一起吃,礼物我不能收,冬至盘可以做配菜,这是大伙一起吃的可不是给我一个人的啊,下不为例!”

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杨戌也笑道:“都进来吧,外面风雪大,屋里暖和。”

众人终于乐乐呵呵地进屋,屋子里早已摆好了好几套桌椅碗筷,几个人围着坐一个小桌。

等了没一会儿,江对面的小康二村也带着礼物来了,李弘一样先是将张福等人训诫了一番,又引进屋子里安排坐下。

“你们踩着冰面过来的?”刘不讷好奇问张福。

张福一边烤火一边答道:“是啊,江面上都冻实了,不能走船,不然搁往年哪儿敢走冰面呐,这天真是一年冷过一年……”

旁人都对汉江结冰啧啧称奇,李弘却有些担心。

天太冷了,不能干等曹汝述的物资过来,而且这事儿本来就没个准头。

不多时,最后一个到的赵登也坐下了,李弘问道:“你去城里,有没有见到卖炭的或者卖棉的铺子?。”

“城里的商户大多都关了,东西不好买,没见到有卖棉花的。卖炭的倒是多,只是城门口连卖炭的也要收进门钱,真是坏透了。”赵登搓着手,一边咒骂税吏不做人,一边期待一会儿要吃的肥羊肉。

这羊还是路上找老乡用粮食换的,在城里只买到半扇猪。

“乡亲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张福感叹道。

李弘不常去二村那边,向张福问道:“二村的生活怎么样?”

张福看着屋外的雪,不无担忧道:“都好,从地主那儿分的粮食都够吃,饿是饿不死的,只是不知道庄稼能不能挨过冬天,要是挨不过去,明年怕是要死人。”

刘不讷安慰道:“都说瑞雪兆丰年,等这雪化了,那些沟子还没修到的地里也能补点水分。”

“就怕这雪一直下,秧苗起不来。”

在场的过去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农事正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今年连江面结的冰都能走人了,如何不让大伙担心?

李弘趁着这个机会宣布道:“大伙别担心,刘连长说得对,瑞雪兆丰年。再说,哪怕来年年景不好,咱们也可以组织农会互帮互助,而且地主家的粮食也还有多的,咱们努把力,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吃不上饭!”

“农会是个啥?”众人纷纷问道。

大伙只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行会,但是农会还是头一回听说。

李弘笑道:“咱们得把农民组织起来,大家伙都是乡里乡亲,平时就你帮我我帮你,农会就要在这种地方起好带头作用,做好互帮互助的工作。”

“那不和劳动队差不多?”张福问道。

李弘解释说:“要做的事是差不多,但是不一样,劳动队是咱们要把劳力集中起来,农会则是组织起来。各个劳动队只见是竞争关系,可整个农会都是互帮互助的关系。咱们要做到天下大同,就少不了农会要在里面出力。”

刘不讷毕竟比张福年轻,脑子转得快,很快弄明白了其中区别,说道:“呃明白了,劳动队是各个队内部的事情,把力量集中起来办事情,农会是整个农民群体的事情,是让所有种地的农民都有饭吃!”

“对,就是这么个理,咱们建立农会就是要你帮我我帮你,做到人人都有田种,人人都有饭吃!”李弘笑着说道。

赵登这时说道:“镇长快开饭吧,再聊下去别人人了,咱们可就没饭吃了!”

众人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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