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万历四十六年,四月初。
京畿门户,通州城外,通惠河畔。
程敬文在朦胧中睁开双眼,感觉到自己被两层厚厚的棉被包裹,温暖而柔软。
“我竟穿越成了徽商首富的小儿子?”他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船舱,狭小的空间内,一应俱全,摆放着笔墨、纸扇、名砚等文房四宝,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醒来前,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奇异的画面,原以为是梦境,但此刻,他已真真切切地置身于大明万历年间。
徽州府程家,南直隶最大的盐商,父亲程大功,自万历六年起,便如平地惊雷,从一介盐铺学徒,一跃成为淮北盐业的商业巨擘。
万历年间,商界三分天下,徽商、晋商、潮商,各据一方。徽商稳居江南,掌握着大明的经济命脉。
程家富甲一方,即使不劳而获,也足以锦衣玉食。
然而,程家三子皆为商业奇才,程敬文,作为家中幼子,却面临着家族继承的尴尬。
徽商,首重儒商之名,家族继承亦遵循儒家嫡长子继承制度。
三大商帮中,徽商最是看重血缘关系,甚至朝奉、掌柜等重要岗位,都必须讲关系。
同宗同族优先,家生子次之,徽州同乡是最低要求。
此法有利也有弊,浓厚的家族色导致徽商内部比较团结。
但缺点却是扩张较难,难以短时间裂变拓展。
毕竟一个商帮的大小家族,都曾经联姻过,也有以儒学为枢纽的共同价值观。
这也是为什么程敬文在二十岁冠礼后,就被父亲程大功任命为北地总管
表面上就像自己二哥一样,成年就去了南方接管家族生意。但实上却是被边缘化于家族核心之外。
因为程家的资源集中在中南部,而北部历来都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谓的北地总管,也就掌管黄河线以北的各地盐铺。
无论从数量、质量、盈利能力都却远远比不上两位兄长。
北地,虽然为京城所在,其功能主要是行政和军事,经济活动虽然不俗,但是和南方比还是略有不及。
而且北地历来是晋商的天下,徽商在此无立足之地,甚至不如掌握海贸的潮商,处境尴尬。
“三公子,您终于醒了,程勇我...”程勇半跪床前,神色间满是忧虑。
程敬文本有满腹疑问,见此情形,却选择了沉默。
此时,一名小厮领着郎中匆匆而入,“你这庸医,三公子差点命丧你手,如今他安然无恙,你自己看着办!”
郎中被程勇一把揪住,面露惊恐,“我...我早上确实以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一脸不可思议地为程敬文把脉,口中喃喃自语,“竟然活过来了,这怎么可能?”
程敬文并未动怒,他知道,自己的前身确实已逝,郎中的诊断并无差错。
他摆了摆手,示意程勇放手,“若你愿开药便开,不愿便请回。”
郎中如释重负,“公子脉象稳健,无需用药。”
程敬文心中明白,穿越者之身,岂会因小病而倒?程勇的关心,他自是心领,却无需多言。
“程勇,我究竟是如何落水的?”
“公子与曹家少主赌斗,不慎落水,救起时已无气息。”
“曹家老幺,莫非是晋商曹万年?赌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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