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故意激怒梁爽道,你生气啦?难不成被我猜中了不成?
梁爽气得双脸通红,放你的屁!你少污蔑我二爹爹!
说罢,她又捡起石头向其砸去,你这个满嘴污秽之言的东西!本姑娘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那人继续笑道,原来你是梁文公的女儿。
她勉强站起来,说道,我叫梁爽!爽快的爽!
其实在看到她胸前的紫龙盘云玉时,这些人便已知晓她是梁国府的人,所以都不敢贸然出招。
怪不得方才那三人未动真格,只是和梁爽磨嘴皮子,原是忌惮梁府力量。
方才将梁爽打翻在地,差点夺其性命的红衣人,听到她自报家门后,更是瑟瑟发抖,连连后退,只怪自己眼拙。
杀了这黄毛丫头事小,得罪了梁国府那可是事大。
梁国府相当于半个朝廷,梁武侯无儿无女,更是将梁爽视为己出,要是杀了梁文公的宝贝女儿、梁武侯的掌上明珠,那就是和梁家结下了梁子,那也就是在和朝廷在作对,到时候,梁家二老不把整个江湖给你翻个底朝天怎会罢休?诛你九族都不为过,到时候连天皇老子都阻挡不了。
那红衣人道,爽快!
那人继续道,他们也许会怕你,但是我却偏偏不怕你。
那人说道,你偷偷跑出来梁府,可知梁武侯已在整个江湖上发了通令,你走不了几步,就会有江湖之人把你送回去。
梁爽大惊,想不到自己亲生爹妈不疼,反倒是让二爹爹操碎了心。
他恶狠狠地看着梁爽,我不怕你,但是也不会杀你,那人你还是交出来为好。
梁爽拿起白银小短剑,大声道,不给!
那红衣人笑道,梁家的儿女,倒有几分侠义!
说罢,他迅速施展了“一指三穴”,点在梁爽刚才受伤的手臂上,顿时麻木感散去。
那人已是死人,我们走!
这句话自然是对另外四个红衣人说的。
不时,他们五人一跃而起,轻点几步,便消失在绯红的枫叶林中,寻找不得,只留下一缕清香,如幽兰般淡雅。
说来蹊跷,这些红衣人竟不再和梁爽动手。
这些红衣人是什么来历,蒙着脸,不以真容示人,必是有所蹊跷。
不过,梁爽已没有时间再去分析那些红衣人,因为眼前的蓑衣男子,已生命垂危。
梁爽走上前,一起扶住蓑衣男子,那男子突然口吐鲜血,缓缓苏醒了过来。
何清清脸色变得憔悴,她扶住男子的胸口,轻轻帮他抚平胸口的气息。
那男子睁开了眼,看着何清清,深情款款。
这时,梁爽才看清这个男子的相貌。
惨白的脸上,因受伤而显得无力,细叶双眉下闪着深邃的眼睛。
他喃喃呼唤着,清清,清清……
血水混着孱弱的声音一并从口中流出。
何清清一手为他抚平胸口,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别说话了,我们这就下山去疗伤。
那人停止了呼唤,眼眸转向梁爽,一丝惆怅,一丝感激。
你是被何人所伤?梁爽问道,只要知道是被何种武功所伤,那么医治起来就不再困难。
那个红衣人……他艰难说道,武功好厉害……
那个红衣人?梁爽听到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真的是被太岁指所伤?
方才与那红衣人搏斗时,他使用的武功确实是太岁指法,这并不假。可是为这位大哥诊脉断伤时,却未见他身上有太岁指的指痕,真的是被太岁指所伤吗?
我坚持不住了……说罢,他呼吸急促,口中的鲜血喷涌而出。
梁爽见状,又急忙点住他的玉堂和天突二处,可是这次的效果却大不如前。
梁爽在点穴的时候,像是被蛇咬一般,急忙把手收回,她在这男子身上竟丝毫未感觉到脉络的搏动。
这究竟是何门武功?竟将这人筋脉打的稀碎。
梁爽心生惶恐,她又在这人身上寻找一番,似乎想找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但却未果。
没有太岁指的指印,可是,除了太岁指,天下,又有何种武功能将人打伤成如此?
天下之大,武林豪杰辈出。
梁爽第一次行走江湖,自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哪个时刻像她现在一般,迫切地希望自己的二爹爹能够在场。
如果二爹爹在场,一定能知道伤他的是何种武功,也一定能找到救他的办法,更能将这些红衣人一网打尽。
可是,即使是梁武侯现在在场,也未必能全然断定这伤势,因为这江湖,每天都在风云变幻。
梁爽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那人咬着嘴唇,竭力说道,金陵快刀出现了……小心……
金陵快刀!
这四个字一经说出,如同晴天霹雳般,震得梁爽脑袋嗡嗡作响。
梁爽虽是江湖后生,但其出生于金陵梁府,对江湖和朝野上的事自小便耳濡目染。“金陵快刀”的事,她是听说过的,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金陵快刀”与他们梁家也算是颇有渊源。
梁爽的爹爹是朝廷的一品侯爷梁文公,而他的二爹爹又是朝廷大臣梁武侯。一个辅以文政,一个率兵出征。“文公”“武侯”这都是当今圣上的封赏,连他们的“敕造梁国府”匾额,也是圣上亲手书写封赐。这全是当年平定“金陵快刀之乱”的功果。
那“金陵快刀”究竟是什么刀?
梁爽只知,这“金陵快刀”是一把不祥之刀。
现如今,那把“金陵快刀”被金汁浇铸,封于鸡鸣寺玲珑塔内。不可能有人潜入塔下,更不可能有人能将其从金石中取出。
梁爽大惑,怎知今日,眼前这位大哥竟在垂危之际,提及“快刀”之事。
难不成“金陵快刀”真的重出江湖了?
那男子继续用尽力气,说道,我……亲眼所见……
他继续说道,有人说……此刀能助人实现江湖梦……所以……
他将眼眸转向了何清清,似乎每一眼都不想与她再分开。
何清清咬着嘴唇,说道,别再说话了!
那人免为其难地摇摇头说道,我的江湖梦……就是带你……一起,享人间繁……
何清清哭了出来,已无力气,只有呜呜低声。
他吐着血,始终还是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他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何清清已哭的无力喘息,那男子是永远也不会再呼唤她。
梁爽第一次觉得秋天的分离,竟是那么地伤骨销魂。
这江湖上不再有这个男子的名字,也许从一开始,这个江湖就不曾打算记下他的名字。
他只是一个平凡之人。
就因为他见到“金陵快刀”,知道“快刀”的一些秘密,而且那些秘密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就被人追杀灭口。
他知道什么,已不再重要。
他的今生已经完结,那些秘密不能让他的生命重新来过。
秘密就是秘密,就让这些秘密,随着这沉睡的人,永远地秘密下去。
至少,那些想得到这个秘密的人,还是会偶尔因这个秘密而想起这个人来,这个江湖也会在刀光剑影中,闪烁着几次他的名字,哪怕卑微如尘埃。
秋风吹起地上的叶子,悄悄生起了肃杀的寒意。
只有在离别的秋天,人们才会感受到秋之寒意已吹进了骨髓。
那种萧条与衰败的惆怅,无端缠绕在心头,压抑而又难以散去。
那名男子死的时候,筋脉尽断,整个人已是血尽人枯,宛如一具空空的皮囊。
他的鲜血流到地面,将地上的枫叶染得深红深红,简直红的耀眼、红的可怕。
梁爽第一次觉得漫山红遍,竟是这么地血淋淋的残忍。
也许,这就是江湖的本来颜色。
何清清抱着那名男子的尸体,沙哑地哭喊着,你说过枫叶最红的时候就会回来……就会回来……
是啊,梁爽如鲠在喉,胸口有如巨石压着一般,她不知能说些什么。
她抬头望着随风飞舞的枫叶,那些带着血液的枫叶飞舞得似乎更加妖艳。
他说在枫叶最红的时候就会回来。
只有血染的枫叶,才是最红的。
就在这血红的枫叶纷飞之时,他也如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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