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成为——

三人合声:——纵队潜兵!!!]

【放映结束】

......

......

......

“这踏马的是什么比玩意。”

看着这不知所云的视频,视频中同样不知所云的台词,还有伫立在视频中男人模糊不堪的脸,陈珩只感到一阵头疼。他觉得自己的导师宁赫尔绝对是脑子坏掉了,以至于会搞出来如此整活的抽象视频。

这种狠活放在后世抽象贵物频出的二十一世纪,也是那种可以跟《原神启动》和《芝士雪豹》相媲美,会被经过后现代简中互联网抽象浪潮洗礼的华国人们共同奉为圭臬的存在。

有的时候,陈珩真的会疑惑自家那个每天不务正业的神秘学家导师到底是不是异世界人,怎么可以比他这个原本地球上土生土长的二十一世纪人相比还要抽象。

只能说对方在抽象整活上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

陈珩再次播放了一下视频,随后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别惊讶,让陈珩露出无比满意的微笑的不是这部抽象粪作本身,而是这部视频的画质,是那比本体内容更为抽象的画质。在异世界视频特有的这种包浆画质下,视频可以说是无比得模糊,就连270P清晰度都没有。

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真的看清楚占据了这个抽象视频C位的男人的脸,没有人。

这件看似普通的事情却让陈珩无比地满意,满意极了,满意到甚至连啃比砖头还要硬的粗饼干都有劲了。

至于说,为什么陈珩如此关心那个视频中男人的脸有没有暴露吗......

“唉。”

陈珩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后退半步,低头注视。

哒。

在他的脚下,此时刻正匍匐着一具瞪大双眼,七窍流血,脸上还流露出惊恐之色的女性尸体。

在她已不再具有弹性的额头中央,此时正暴露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口。那是被一颗7.63*25mm毛瑟弹打出来的。

翻过身体,可以从她的后脑勺看到一个更大的洞口:这表明了这位可怜的女士是被杀人者从背后处决的。

唯一令人欣慰的,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位可怜人的尸体并没有遭受侮辱,似乎施暴者还有着一定的良知。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们还要跟别的什么人进行战斗,还未来得及施加暴行罢了。

不要误会了,陈珩可不是杀害她的凶手。

他只是恰好地来到这里,恰好地被困于此地,最后恰好地遇到了躺在地上冰冷的她。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唯一美中不足的则可能是陈珩实在是太慢了。

如果陈珩早来那么一会儿,就那么一小会。

说不定,他就可以恰到好处地碰到妄图对他的后辈下手的极端右翼分子,可以恰到好处地阻止对方施加在她身上的暴行,也可以恰到好处地将那群法西斯主义入脑的恶魔打倒在地上。

打倒了强盗的骑士半跪于跌坐在地上的女孩面前,看着她那惊恐却又带有些许期盼的眼神,优雅地抬起对方细若无骨的手指。

接着,他再以一口地道的老东欧腔微笑开口:“这位可爱的女士,那些强盗已经被我打跑了,您已经安全了。”

最后,面露感激之色的女孩激动地扑在了不知所措的陈珩身上,给这位拯救了自己的骑士献上充满感激的一吻。他一向是很受女孩子们欢迎的,她们就喜欢这样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

啊,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就像那些话本小说中的童话一样,骑士打败了恶龙,拯救了公主,最后如愿以偿地结束了旅程。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陈珩来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

没有打败强盗的骑士半跪于躺倒在地的罗尔·卢森堡面前,而那双原本靓丽,充满生机的蓝色眼瞳此时却变得空洞无神,此刻正静静地在与骑士的眼睛对视。

血液浸满了骑士呢绒大衣的袖口,染进了骑士的衣襟,也打湿了他的双手。骑士什么也没有拯救,什么都没有,就像骑士自己那陷于火海且无比操蛋的人生一样。他似乎总是来晚一步,今天是这样,二十五年前的今天还是这样。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陈珩本次救援任务的目标被人提早处决了。这大概率不是敌人突发奇想,而是某种计划的一部分。

被配发给陈珩的单人任务,早早隐藏在前进路线上的伏兵,还有朝他冲来的人体炸弹......一切的迹象都已表明,这是一个陷阱。

共和政府和国际纵队里有内鬼,他出卖了陈珩的信息,并用救援任务将他引导到这个鬼地方。没有给他配备任何的队友,这是为了保密;提前将驻地里的人全部撤出,只留一个没啥战斗力的记者。这是为了削弱陈珩的战斗力。

这个陷阱计划的决策者很高明,一切的一切都被他算计到了——包括【瓦列里·萨布林】本身。TA知道萨布林称得上高尚而又颇为老实的性格,使其不会轻易反对计划;并给了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救人。

然后TA的计划成功了。【瓦列里·萨布林】如期进入伏击圈,然后被一颗人体炸弹给炸倒了。萨布林本来腿就有问题,行动起来颇为不便,通过伏击限制其移动区域;再加上那颗跑来的人体炸弹,绝杀。

......不对,那个决策者应该就没指望过人体炸弹能直接解决掉萨布林这个战场老兵。估计是指望炸弹加强对方的压力,使其更难以察觉到此次任务中的陷阱。

很少有人能够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能带着炸弹与人同归,只有一等一的狂热者才会欣然接受这种命运。一颗不值钱的手榴弹,一个信仰狂热的耗材,再加上一点信息差,一个粗糙的刺杀计划便完成了。

粗糙,但是可堪一用。

决策者知道【瓦列里·萨布林】近战能力出众,所以便使用了克制近战的人体炸弹;决策者知道【瓦列里·萨布林】会为了他人而战,所以便用救援任务将他引到了马德里城内;再提前处决罗尔·卢森堡,给其精神上报以狠狠一击。

诱敌深入,杀人诛心。此乃万古战术决策之中的上上计。

在此之后,面对一只进入了伏击陷阱的猎物,猎人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了:一击刺敌,收网回家。陈珩估摸着现在已经有敌人包抄过来了,只是他现在已经跑不了。

那颗该死的人体炸弹和它的破片划破了他的大腿肌腱,再加上本来就有的旧伤,走起路来疼得要死,移动能力算是废了。之前还有肾上腺素给他打底,但现在已经全没了。

本来陈珩还指望着卢森堡还能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但现在她本人都已经下线了,处理伤口一事也泡汤了。现在的他就像被捕兽夹夹断腿的老狼,除了静静等死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陈珩快要死了,所以他才关心别人能不能看清那部抽象影片中男主角的脸。他可不想在自己死后,还有人能找到这部领先时代一百多年的影片,接着沿影片里的信息认出男主角的身份,随后把它放在自己坟头播放一百遍啊一百遍——陈珩接受不了的。他不希望在自己坟前播放的是这么个鬼玩意,绝对不行。

面对这种孤立无援、跑都跑不了的情况,如果是恢复记忆前的【瓦列里·萨布林】,可能会果断给自己脑袋来一枪,避免受到敌人的折磨和侮辱——但他现在恢复了记忆,是那个来自数十年之后的【陈珩】,可不会做跟萨布林一样的事情。

将卢森堡的身体翻到正面,陈珩为其遮上双目,使其保持着一个比较体面的方式留存于世。即使,这不过只是一具死亡时间不过十分钟的尸体而已。

轻轻将她的眼皮闭合,陈珩在她的胸口虚空划了一个十字,以表示自己对死者的哀悼。

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陈珩可不是一个基督徒。

......至少,现在不是。

安顿好了这位素不相识却又无比熟悉的女性尸体,陈珩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灼灼烈日。

自萨拉热窝的那一声枪响开始计算,再到他现如今踏进西班牙马德里街道时结束;从1914年的第一次欧罗巴大战开始,再到1936年的西班牙内战结束。

二十五年的时间,在无数泥泞的战壕和呛人的废墟中,陈珩从未看见过那个被称为【上帝】的老登存在,也从未看见过基督徒们之间会因为信奉同一个主而停止厮杀。

他们只是把祂当作一具无害的神像用来党同伐异,顺便再以神之名来为自己的统治施加政治合法性罢了。

因此,陈珩从来不信神,从来不信。

他唯一信任的,不过只有自己手中的莫辛纳甘步枪、藏于腰带皮鞘中的猎刀、以及背后可以托付信任的同道之人,仅此而已。

摘下了表面坑坑洼洼的钢盔,陈珩抬起脑袋看向头顶,猩红色的眼眸倒映出了黄昏的剪影。而这双疲惫之人的眼眸,与视频中戴上钢盔意气风发的男人的眼睛——

——是那如出一辙的猩红。

有的时候,陈珩确实是不太想配合自家那个不务正业精灵娘导师,拍各种抽象小短片的——但还是那句老话,对方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万万没有想到,在陈珩深陷绝境,举目无援的时候,唯一陪伴他走完临终时光的,却还是他导师塞给自己的那张记录了抽象小影片的磁带。

多少是有点杀人诛心了属于是。

只是相比较影像中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影,现实中的陈珩却改变颇多;而他头上遭受过弹片轰击的钢盔,则是可以证明其所言非虚。

唯一不变的,不过只有他那双标志性的,闪烁着刺人光泽的猩红色眼眸而已。

乒——!

还有步枪拉机柄旋转后撤,弹壳抛出,金属物质与地面碰撞发出的铁戈交击声。

什么都没有改变,异世界的社会形态没有改变,历史没有改变,就连战争中的阴谋诡计也是没有改变。

一切事物相比地球上曾经发生过的,都是如此得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真是让人怀疑是不是异世界和地球的大事件导演们拿的都是同一份剧本。

不过呢,在生活和战争的泥潭中挣扎,倒也是陈珩这样的小人物永恒不变的命运罢了。

在地球上陈珩的人生是如此,而在异世界中那名为【萨布林】的人生也是如此。

谢邀,人在异世界,甚至还回到了过去。

只是,现在陈珩却身处于冲突时代中对抗法西斯极端右翼分子的前线,1938年的西班牙马德里街垒战壕之中。而他脚下的那具女性尸体,也只是一名受到战火波及,被法西斯右翼分子杀害的可怜人罢了。

罗尔·卢森堡什么事都没有做错,只是做些撤离平民的事情,单纯想让受战争摧残的人少一些罢了——所以她才会被鼓吹战争的人杀害。陈珩不知道能为早已死去的她做些什么,但他还是知道,自己是可以靠着手中武器做到某些事情的。

这个事情的名字很简单,那就是复仇。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用死亡,去奠基死亡。

这就是世界上最极端的行事动机之一:复仇。向那个杀死了罗尔·卢森堡的极端右翼分子复仇,向那个伏击他的计划决策者复仇。无关性别,无关国籍,更无关意识形态。

只为公义。

咔哒——

烈风拂过,弹药上膛。

于猩红色眼眸映射之下,是独属于他乡异客的那永恒不变的疲惫,还有在地狱深渊中挣扎了二十五年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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