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烟火还是飞花都终究会逝去,戈洛尔最终还是在那片废墟中倒下了。他一开始好像在努力守护着某物,但最终,他还是将目光看向了佛尔文和莫尔夫,选择拼死用魔法将他们护送出战场。
也许就是在戈洛尔用魔法将他们移出战场的那一刻,那个在战斗中一直游刃有余的戈洛尔短暂地露出了破绽,被刀刃撕裂了胸膛。
那一天的战斗无比惨烈,算上戈洛尔,那片废墟中一共留下了十二具尸体。
将戈洛尔的身躯埋葬在墓园中安眠后,莫尔文又擅自使用了被禁止的技术。他将复数魔物的灵魂强行塞入了自己的身体,在之后的一天晚上完成了复仇,也在那一天晚上离开了绿皮凯尔。
在将要离开之时,偏体鳞伤的他在还残存着人性的最后时刻告诉佛尔文,这场复仇已经结束了。使用这种禁术的人被称为魔魂使,但最终结局往往是沦为魂魔,与魔物无异。
本来这一切都该这么结束的,但是在两个月前,佛尔文又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那个黑色月牙的印记,和当年的十三个袭击者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并且在佛尔文联络荷莉卡和芙洛德一同调查后确定,那个人就是当年那十三人之一。
荷莉卡判断当年莫尔夫实际上只杀了其中一人,但不希望佛尔文继续复仇所以对佛尔文如此说道。
戈洛尔,莫尔夫,那两家伙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爱瞎操心啊。佛尔文一边一家家地挑选材料,一边和奸商讨价还价。但也许是要离开绿皮凯尔的原因吧,脑子里总是不住的想起那两个人。
莫尔夫那家伙离开那天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直接走了,咱还追到森林里四处找他,差点就丧命在魔物手中了。说来,也是那一天在森林中第一次遇见艾露莎大姐头啊,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冒险者来着。
不过莫尔夫那家伙也真是的,复仇这件事明明可以从长计议的,明明可以叫上咱一起的啊。唉,不过咱可不会像你一样莽莽撞撞的,咱会好好准备然后轻松地复仇的。
佛尔文买下最后一个需要的材料,将其收纳入虚容,然后仰头望了望漆黑的石壁。话说你真的去见戈洛尔了吗,咱总感觉你还活着啊。
地下市场以微弱的火焰照明,四周的石壁冰冷而漆黑,这一刻佛尔文感觉这里像一个巨大的墓穴。
佛尔文愣了一下,但还是将思绪按下继续前进。最终,佛尔文在一处占卜屋前停下,占卜屋的顶端是一个利剑贯穿弯月的图案。
掀开帘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球,水晶球里面静静燃烧着一团蓝色的灵火。透过水晶球依稀可以看见持有它的主人,她有着一头漂亮的紫色短发,白得过度的皮肤,还有一双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的红色眼眸。
“嗨,荷莉卡,好久不见。”
“哦,佛尔文啊,你终于来了。”紫发少女淡淡一笑,“的确好久不见了,快有一年了吧。不过你上次写信和我联络还是两个月前呢。”
“差不多吧,自从你那次说你找回了一部分记忆后离开,应该刚好一年。”佛尔文在水晶球前方坐了下来,“所以呢,你这次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回来看看老朋友,芙洛德最近怎么样?”
“她呀,箭术还是和当年一样,算是出道即巅峰了。”佛尔文发现,即使一年没见了,对话的感觉还是和从前一样。
“她还没放弃吗,明明她单手剑用得挺好的。算了,不会近战的精灵不是一个好的弓箭手。不过看来你马上也要离开绿皮凯尔了。芙洛德应该不会跟着你一起旅行吧,毕竟她一直是一个顾家的孩子呢。”
“咱这场旅途呢,咱只能保证咱自己会一直走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对于荷莉卡未卜先知的能力,佛尔文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就是占卜家。
荷莉卡微不可见地笑了起来,用手轻抚起水晶球。
佛尔文敏锐地察觉到,荷莉卡的双手如同黑色的影子,虚幻而没有实质。
“你的伤还没有恢复吗?”佛尔文忍不住问道。
荷莉卡并非人类,而是一种如今已然稀少的种族——影人。传说这一种族是在两千年前,由君主哈瑞弗创造,不过这一种族是在哈瑞弗成为君主以前创造,还是成为君主之后创造就没人知道了。
影人的特点是天生的红色眼眸和近乎惨白的皮肤。除此,影人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在于其受伤后身体会变成阴影,即使是致命伤也基本不会死亡,不过会丧失大量记忆。
影人天生害怕太阳,尤其是在身体变成阴影的状况下,强烈一些的光芒都可能会让他们直接死亡,所以他们一般都戴着兜帽或选择晚上出行。
佛尔文第一次遇见荷莉卡,就是在和芙洛德一同冒险的途中,那时的荷莉卡丧失了几乎所有记忆,身体也只是一团浅浅的幽影。
“伤还没完全恢复,但记忆却找回了不少,来说正事吧。关于你当年的委托。”荷莉卡双手在触碰水晶球后收回,水晶球中的灵火翻动显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中年男人,身着暗红的长袍,边角还镶着价格不菲的暗金,这个男人总是喜欢着这样华丽和张扬,只可惜长袍上有几个破洞略显寒碜。画面上的男人,佛尔文自然是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己的养父,自己的老师,自己的引路人——戈洛尔。
“咱同在一个冒险小队还能算委托吗?最多只能算请求吧。”荷莉卡总是神秘莫测,但她也和佛尔文还有芙洛德一起组成小队冒险长达两年之久,不过她经常缺勤就是了。佛尔文看着水晶球上的画面感慨万千,那个“委托”他当然还记得——帮忙调查戈洛尔的死因。
“我就说我调查出来了的吧,你的养父戈洛尔曾经是一个都城的首席魔法师,他应该曾有过不低的地位和实力。我一开始就是从这一身份开始调查的。”荷莉卡慢慢地讲述着,佛尔文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很遗憾,他的遇害应该与这一身份无关。他曾经侍奉的都城在魔物和天灾的双重打击之下覆灭之后,他这一身份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佛尔文并不意外,他早已经在戈洛尔酒后的吹嘘中了解过这一身份了。佛尔文还知道,戈洛尔一直舍不得换掉的破旧长袍,就是他当年成为首席后获得的赠礼。戈洛尔当年所在的都城规模其实很小,毁灭后便无人问津了。
“根据我的调查,戈洛尔在之后当了一段时间的冒险者,还结识了可以托付生死的挚友。”说道这里,荷莉卡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历史上著名的三分教权时期吗?”
“当然知道,别小看咱的情报网啊。不就是七千年就兴起的灯火会和一千八百年前兴起的月影教,还有五百年前兴起的肃正骑士团在一百多年前形成三足鼎立的时期吗。”佛尔文说的轻描淡写,但语气中却显出得意,“灯火会和肃正骑士团一同联手攻击月影教,开启长达三十年的宗教战争。而在灭掉月影教之后又过了三十年,灯火会突然向当年的盟友肃正骑士团开战,那场战火在十年前才平息,以灯火会的胜利告终。”
“历史学的不错,灯火会信仰光明,希望铲除世间的罪恶;月影教自恐怖君主哈瑞弗失踪后产生,他们相信他们的王没有死去,希望将其再次唤醒君临世界;而肃正骑士团比起信徒,确实更加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他们信奉审判之神维蒂克的律法,代替他们的神向违律者施以矛枪。”
荷莉卡面前的水晶球画面不断转换,分别显示出象征灯火会的提灯,代表月影教的半月,还有肃正骑士团的标识巨剑。
“所以说,这和戈洛尔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戈洛尔参加过其中一方?”佛尔文问道。
“并不是戈洛尔参加,而是他的挚友,他的挚友是一名肃正骑士。”荷莉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光线太暗佛尔文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的挚友应该是在一次追杀中生命垂危,在临死之际托付给了戈洛尔一个东西。我能想到,他的挚友应该给戈洛尔说过,之后会有肃正骑士来接取此物,请务必保存到那个时候。也就是那个物品引来的杀身之祸。”
“你为什么这么清……”佛尔文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猜出了一个答案。
“在这几年的游历中,我已经找回了我大部分记忆。”荷莉卡叹了一口气,“我……是一名肃正骑士。”
“嗷,原来如此,所以呢?”佛尔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真的不怨恨我吗?如果不是我来晚了,戈洛尔也许就不会被月影教找上。”荷莉卡语气中带着愧疚,尽管这是她能猜出来的回答。
“原来是月影教的人干的啊,看来咱的复仇清单上又要多上一笔了。”佛尔文站了起来,“咱呢,只看重当下,怨恨什么的,都是过去的事了。肃正骑士这么多,最后一个没来,难不成我还全部都埋怨一段吗。咱呢,只能尽力选择自己想要去的未来。”
“你要走了吗,不过我也应该要动身了。最后,我还有一段预言送给你,这段预言我可准备了好久。当然,说是预言,也可能昭示着过去与现在,未来只是命运中的一段。不过别对这段话抱什么希望,毕竟就连最强大的占卜家也无法精确捕捉到命运的足迹。不过它多少会与你接下来的旅途相关。”
荷莉卡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空灵了起来,“在风暴中消逝的,留下了新生的种子。在厅堂中嘲笑的,小丑推倒了棋子。在绝境中破灭的,火焰重燃起锲子。在旅途中重逢的,旧日在临的幻影。”
“啊,啊,啊……完全听不懂呢。不过这就是命运吧,无法看清才有趣嘛。”佛尔文爽朗地笑了,“委托完成的很好,所以,要不要咱付什么报酬啊。”
“先欠着吧,等着下次相遇的时候还吧。”
“这就看命运了吗?”
“这也许这就看命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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