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陈晓更相信人，不相信神。
电动车勉勉强强地因为额外的电压而提速，但因为失温，电动车的电量却在骤降。
后面那些淅淅索索如同蛇吐信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该死的。”没办法了，他想。
他到也不是那种喜欢说脏话的人，甚至还是个惜字如金的人，
抛下电动车，陈晓迎着倾盆大雨，奋力沿着水泥路往前跑。
他想起去年的运动会，班级里有一场3000m长跑无人应赛，陈晓那无意义的烂好人心肠发作了，主动报名。那天还是10月，秋老虎正盛，不少人还是情愿着躲在班级里吹着空调玩手机，也不愿意出门看比赛。
他倒是不在意有没有人看着他比赛，他参赛只是那没来由的义务感，并不是证明给谁看。
但他没想到的其实，即使是跑完3000m，他的步伐依然见稳，没怎么喘气——第二名甚至为了追上陈晓而有些换气过度。陈晓其实不认为自己能跑到第一，本来只是作为一个气氛组，尽力了就好。
在终点，路明非作为班主任指派的照顾员，拿着常温的水和毛巾等着他。而苏晓樯在路明非旁边，看到陈晓即将冲线，大声加油喝彩。冲破终点站后她抢在路明非之前挤上毛巾和葡萄糖水。
其实很多事情陈晓都记得。可是现在自己在逃难，为什么想起去年的事情呢？
“血。”
“很快就能吃到了。”
身后的蛇佬腔如影随形，甩不开，只是越来越接近，乃至紧贴着后背。
明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甚至不像是人的发声器官能发出的声音，但他总觉得自己能丝毫不差地理解每个发音的意义。
甚至其中的贪婪和嗜血的感情都毫无保留地传达到了。
陈晓尽力跑，耳边的雨声有些听不到了，耳边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温暖的摇篮曲。
“啊，是新生的混血种。”
“不，他不是真正混血种。”
“但，即使是因龙血污染的普通人，依然鲜美无比。”
“来吧，成为我们的同类吧。”
“来吧，投送到我们的怀抱吧，忘记作为人的低贱。”
他并不会回头，他只觉得他必须跑——所以他越跑越快。像是《阿甘正传》的阿甘一样，忘乎所以地跑起来。
“看啊，新生的混血种，准备发动他第一次的言灵了。”
“像是蜕变之后的蝶彩，第一次张开翅膀。”
“是王选之侍。”
“供我们的牺牲，就这么从我们消失了吗？”
“不甘心。”
“不甘心……”
陈晓不敢停下，但突然的虚弱渗上躯体——他不知道，这其实是言灵过度使用导致的反噬。
但即使脱力，即使黑视，陈晓依然往前跑。
终于，貌似看到了亮着的路灯，当耳膜里不停鼓动的摇篮曲渐渐消散的时候，陈晓也因为休克倒在了路灯之下。
视线闭合之前，陈晓看到的是，因为极端大雨而流离失所的白蚁。恶居下流地围绕有温度的路灯，企图接近光芒，却被厚厚的玻璃挡在了黑暗之中，一个个因为碰撞结界而毁坏丑陋的翅膀，坠回深渊。
“神说，要有光。”意识消散之前，这是陈晓想起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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