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的父亲从灯座底下抽出一张纸符,交到萧索手里。他在书桌边坐下道:“我从出生至今,四十余载,算是活得明明白白,也体验过大半载的荒唐生活。爹累了。我这辈子做事,不顺天地,只遵从本心。这太累了。遵从本心意味着你要为所做的一切负责。爹这一辈子,没有亏欠任何人,只是亏欠了自己,也连累了你们母子俩。爹不奢望你有多么出人头地,只要求你一点,不做违心事,有些事情你不必过早的知道,到了该你面对的时候你自然会遇上,爹活够了。爹要走了,萧儿,你再让爹看一眼……”父亲粗糙的手抚摸着萧索的脸。
萧索握着那道符,轻轻地说:“我不怪你,一家人有事一起扛。之前的路你领我走过,之后的路我自己能走得好。”
父亲点点头,开始笑,声音越来越响,直至仰天狂笑,天地间仿佛都产生了共鸣。突然,他并指为剑,捅入自己的喉管,鲜血喷涌而出,他缓缓倒在椅背上,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轰”,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无数道闪电在空中炸开,宛如白昼。雷声轰响,天地震动。
生命玉牌轰然崩碎,灯盏上的焰火无声无息地熄灭。
萧索走到窗边,抬头看天。
空中仿佛还隐隐回荡着那笑声。笑声变得凄厉,变得歇斯底里。似乎有一瞬间,空中的圆月变成了幽幽的暗红。
萧索回到书架前,用仅剩的一盏灯焰点燃了纸符,然后掐灭了焰火。
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静静地等待着,纸符燃烧殆尽,化为灰烬。
萧索感觉自己脱离了身体,被吞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不远处的大路上,两名黑衣人向这里走来。两人穿着夜行斗篷,原本非常隐蔽,现在却被闪电照得一清二楚。
“天地异象,这是上五品陨落啊。”
狂风吹动斗篷,露出说话之人半张脸。这人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从右眼角一直划到右嘴角。
“我有种说不上的感觉,今天这事不好办。”
另一人一直没有露出脸来。他的声音沉沉的,有些嘶哑。
两人加快了脚步。
刀疤男推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两人警惕地握住别在身侧的匕首。
毫无动静。
两人缓缓往里走。
忽然,刀疤男看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什么?”另一个人问,刀疤男走到垃圾桶边,从桶里捡出那件染红了的白衣。
“他回来过。”刀疤男说。
“门口没有鞋子摆着。”另一个人说,“出去了?”
“不。”刀疤男答,“门口没有摆鞋的位置。”
刀疤男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然后僵在那里。
“怎么?”另一个人走了过来。
“死了。”刀疤男喃喃道。
“死了?”另一个人停在门口。
自尽,喉管洞穿,触目惊心。
虚圣法像高高在上,俯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没有灵气波动。”刀疤男道,两人缓缓往里走。
“只是一尊法像,却有如此威压。”另一个人嘶哑的声音里流露出一种恐惧,“虚圣究竟是谁?为何史书中没有任何记载?”
刀疤男猛地抽出一块红布,盖在法像上。威压散去。
“走吧。”刀疤男闷声道。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似乎触及了什么他不该触及的层次的事物。
嘶哑的声音却并未回应他。
刀疤男转回身去:“怎么了?”
声音嘶哑的那个人盯着书架上那盏虽已熄灭但仍有火星微微闪动的灯,以及灯前立着的那半块生命玉牌,久久不语。
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地上那具萧索的尸体。萧索的身上伤口狰狞,却没有一处致命伤。
“我们回不去了。”那人的声音竟不再嘶哑,那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恐惧不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渺小,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渺小,却无法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那是直面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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