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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六月正值盛夏,太阳火辣辣的烤着,田间的地平线上,正冒着热腾腾的蒸汽。驿站旁边的小摊,凉茶、西瓜、酸梅汤静静无声。远处树林上的知了叽叽喳喳响个不停,乘凉人群中的小孩,有的时不时拿石子扔打,有的则剁着脚,两手拍打恐吓着。但树上的知了并不在意,只是偶尔被几颗石子惊着了,才飞到另一棵树上继续唱着。
此时树林阴处的一股清凉风袭来,陆明常火红的脸颊淡了几分。
在陆明常三岁的时候,陆山夫妻就让他每年八月三十去后山祭拜。从那时起,他就知道那个周围无一根杂草,竖立无字碑的三尺坟墓下埋着的是自己的亲娘。随着年纪的长大,陆明常才知晓这些意味着什么,陆山夫妻的一如既往,也让他更加爱这对“爹娘”。
七天前,当徐安把陆明常和陆山妻子叫进屋里,陆明常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叫林雪。徐安等人,正是自己的父亲来接他回家的。
房间里全部事情的经过陆明常都听完了,这么小的年纪只记得个囫囵大概,一时茫然无措。恰好此时陆山说: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我们夫妻知道,明常迟早要寻明身份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既然你父亲派人来寻,你就回去吧。至少现在看来,他还是很爱你的。如果在那里过的不惯,就回来,我们永远是你爹娘。
一段话就将此事定调,陆明常无主的思绪有了方向。
走之前,陆明常把后山的坟墓重新打扫了一遍。在陆山等人的帮助下,亲手刻上“慈母林雪之墓”等字,肃穆恭敬的立起石碑。
最后分别时刻,免不了有一场悲痛难舍的骨肉分离场面。陆山的妻子,那位勤劳坚韧的妇人,几度哽咽,以致昏迷。
行程的第一日,陆明常心情复杂。一个是如何面对从未见过的父亲,一个是陌生环境的不安。几天下来,徐安等人的照顾使陆明常忐忑的心情平复,但一颗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种子在心底里慢慢发芽。
“以后都靠自己了。”陆明常沉沉的默念。
看见跟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孩子在树林打闹,陆明常按住那颗躁动的心。
“睡醒啦,明常。”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脚踩白底黑帮布鞋,皮肤黝黑,脸型方正的魁梧男子出现在陆明常面前。
“是的,萧叔叔。”陆明常把头转过来正对萧风。
“喝点水,消消暑。”萧风递过手中的水囊。
萧风这次执行任务,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一下子出动徐大人和自己所在的萧字营,一定是王爷十分看重的。从到持节这几天徐安的安排来推测,一切都跟这个孩子有关。因此一路上,萧风都对这个孩子保持着关心甚至恭敬的心态。
接过水囊喝了几口,陆明常疑惑的道:“徐叔叔和吴叔叔去哪儿了?”
萧风接过话茬:“走了半天,前面就是真定县城,徐大人他们去补充物资了。听说会买些真定梨,这真定梨我在衍州可是久闻大名,没想到这次还有机会吃到,明常可不能错过。”
“衍州好玩吗?”陆明常充满好奇。
“衍州啊,是个好地方。就算在现在这时节,也能见到雪山。就是百姓民风剽悍,人人尚武,跟江州不同。衍州越往西越高,中部有平原,东西部山地较多。大朔第一雄关屠山关就在我们衍州西面,十几年来,每个衍州人都希望去关上与溧国的人交交手。要说最热闹的地方,那就非衍州城莫属,美食美酒美人,无所不有。”萧风脸上流露出无限遐想。
陆明常跳脱的又问了一句:
“镇南王府是什么样的啊?”
边域之地,探子无孔不入。只要涉及王府军事等机密,萧风谨慎小心的毛病就又犯了。尽管是个不到七岁的孩子所问,萧风也是三缄其口:
“镇南王府啊,我可熟了,有机会我带你去。”
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清澈的声音:“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萧风顺着声音回头,原来是徐安等人回来了,急忙道:“回徐大人,明常刚醒,我正和他闲聊几句。”
“嗯,正好我们买了些真定梨,你拿去给兄弟们分下,尝尝鲜。休息好了要赶路。”徐安示意身后背着包裹的壮汉。
萧风接过包裹,吴平从里面拿出两个梨塞到陆明常怀里。
“尝尝这个果子,很好吃。又甜又解渴。”
陆明常不顾离去的萧风,咬了一大口,嘴里嘟囔道:“嗯,真甜,难怪萧叔叔刚才惦记。”
“哈哈哈,萧风在衍州可吃不着,这次跟我们出来可是讨了大便宜。”吴平笑着说。
“慢点吃,明常。梨是寒物,一下别吃太多了。”徐安叮嘱道。
陆明常嗯了一声,几口梨肉下肚,暑气已去了一大半。
吴平心中暗笑,这个徐大哥,既是个老夫子又是个老妈子。越想越忍不住,竟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徐安疑惑道。
“没..没笑什么啊。”吴平心虚地摇摇头。
徐安摸不着头脑,没好气的说道:
“去!告诉兄弟们,一刻钟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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