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察觉将有一场雪崩。

他加上最后一抔雪,说,二哥说的也有道理,哪有那么多人订婚啊?你看到的,都是幸存者偏差。他觉得这术语十分有说服力。

静说,这会,你倒管起别人来了?我舍友订婚,你不还说顺其自然呢嘛?!静的记忆力从没如此清晰。

建荣一边做手头的事,一边说,订婚最重要的就是父母的肯定,那些形式主义的东西,都是虚荣。

静被气得脸一会赤一会白。

建荣没有抬头看,只是一味说着,这都是农村习俗,只要提亲给了彩礼,见面吃个饭,就算。

静气得手抖。她整理心绪,在门框搭把手,厘清语句,那我们总得让别人知道咱俩要结婚了吧?!你不能马上给我个像样的婚礼,订婚难道也不行吗?

对于婚礼,静是焦虑的。她急需一场演习,抚平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她咬着下嘴唇说,万一,别人再要给我介绍人呢?你就不怕,我跟别人跑了。她气笑了。

平静后,她正色说,你跟我说传统,我就跟你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古代就有父母之命,订婚了就不能随意解除。你不知道吗?

建荣拍拍手上的灰尘,自顾自地说,我不懂,我只要结婚证,就算法律认可了。至于订婚让别人知道“吾家有喜”,那倒无所谓。

建荣拗不过许静。他母亲也说要给静充分的仪式感,不能亏待了人家。

这天的日子,测过生辰。

订婚现场粘贴了大红色的“囍”。气球的红深浅不一,间杂金色。暖光柔和温馨。可口可乐堆叠,旁边插着绯红的干花,和气球的质感相映成趣。蛋糕和甜甜圈发出糖粉和油脂的香甜。错落的人群发出嗡嗡的声音。

介绍后,两人分别敬茶改口。

玲子和秦青乐得眼角的鱼尾纹显眼。静穿了一身枣红色的裙装。头发扎得干净,轻薄的刘海松松地搭在额头。化了全妆,但是化妆师过于老派,将她的眉眼硬生生框了起来。雪白的胸口上点缀了婆婆送的三金。手中黑色的捧花把红玫瑰掩映得娇嫩。

在这样的场合,岁月的鸿沟被赤裸地铺呈在宾客面前,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种传承。

建荣的父母也满脸幸福。母亲的目光不能离开建荣。他的打扮不算盛大。白色polo衫和黑色聚酯运动裤。发泥把头发抓得丝丝分明。眼皮肿肿的,但绝不是刚才哭过。他表情尴尬,驼背伸脖子,姿势僵硬。

给过红包后,准新人交换了钻戒,签了婚书。玲子激动地发表了祝福感言。房间里洋溢着酒精和笑声。

订婚的这一天,是对两位准新人时间规划和项目管理的考验,也是他们的爱情在经济面前的第一次大考验。

在父母柴米油盐的见证下,他们的罗曼蒂克显得充满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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