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兴,水草影曳,湖水明镜透,波纹泛涟漪,鱼儿往来,左晃右摇,料峭春风吹酒醒。

鱼儿合钩,一翕一张一摆尾,顺钩而去,溅着水波在空中划了道弧,湖岸边有人轻轻跳起,扔下鱼钩,接住了迎面飞来的鱼儿。

孟逍喜道:“抓到了!”

手中的鲤鱼红里透白,噘着嘴,冒着泡,时不时摆几下尾巴,甩出去的水全数溅到了孟逍身上。小鲤鱼“啵啵”地又冒了几个泡,示意自己的大获全胜。

孟逍把小鲤鱼提溜起来,小鲤鱼用满含怨怼的眼神控诉她,孟逍戳了戳小鲤鱼:“啧,还怪肥的,这么胖......不如就叫你胖胖吧。”

孟逍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合适,小鲤鱼却仿若听得懂一般,可劲摆着尾巴,似乎想要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此时朝阳已缓缓升了上来,日光渐盛,周边草叶上的露珠隐隐有蒸发的迹象,孟逍一手点着自己的脸颊,眼神飘来飘去,最后又落到胖胖身上:“若非近来时疫横行,我定要亲自把你宰了,做成剁椒鱼头,这么嫩,肯定很好吃……”

“唉,算你运气好,今日就饶你一命。”孟逍拎着胖胖,又走了一趟原来的弧线。

这里是陵外村,武陵之外还武陵,桃源之外更桃源,因此得名陵外村。

世上有一大陆,名曰万古,大陆分三,北边北海,南面南冥,中为九天。四家分守,孟家、游家驻北,百里、端木镇南,九天则无人管辖,为三教九流汇所,有佛教道教之争。

孟逍满十八后从北海前往九天历练,孰料方至于此,便落入这个从不为人所知的村庄,至今已有五个月。最初孟逍也试着出去,时间一长也就放任自流了。

嗯……有点倒霉。

孟逍拍拍手,收了鱼竿,正要回去,碰上了同样来钓鱼的刘斌刘叔。

“小逍又来钓鱼啊。”刘斌放下鱼竿,一边缠线一边和孟逍打招呼,“如今可是少有年轻人能起的同你这般早了。”

“对,刘叔也来钓鱼?”孟逍看着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心底生出几分疑惑,忍不住道,“这雾气有毒,刘叔您还是快回吧,免得染上时疫。”

湖边冒着白烟,上面飘着一层淡淡的雾,不仔细瞧倒是容易让人忽略不见。

“咦,还真有雾。”刘斌睁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忽然一拍脑门,又捡起自己的鱼竿,满不在意道,“那有什么,你就是太大惊小怪了,一点雾而已,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再说了,小逍你不还好好的现在这吗?”刘斌问她一句,然后自顾自的走了。

孟逍看着刘斌远去的身影,没再接话,但……她是修仙者啊。

凡间的灾、病、毒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凡人的身体、家庭、性命,可对于修行者而言,不过像雨点打落身上,不疼不痒。

但这并非表明他们百毒不侵,只是能力不同,灾病也不同。

痛苦不分时间,不分种族,不分强弱,它平等的侵蚀所有人,瓦解所有人。

孟逍转身离去,指尖泛出点点蓝光,如同丝线一般缠绕又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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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外村的房子由青砖白瓦堆砌,房檐微翘,屋角青苔陡生,带有古朴的味道,与大陆的建筑倒是如出一辙。

“李爷爷,陈大娘,我回来啦!”孟逍长发束起,露出白皙的脖颈,笑起来像个温良纯真的邻家姑娘。

李冬听到外面的动静忙从屋中走来,陈姝也放下了摇摇晃晃的水桶,对孟逍乐呵呵道:“别光在那站着呀,快进屋坐坐。”

屋子中央是亮堂的正厅,被称作堂屋,左边是主卧,另有两间客房,右边的厨房升腾起黑白夹杂的烟雾,孟逍看见李冬偷偷将手往围裙上抹了抹。很显然,这是又忘灭火了。

李冬左瞧右瞧,打着哈哈道:“你们聊,你们聊,我接着做饭去了。”说罢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陈姝先是一气,后被逗笑,瞥了瞥在厨房的李冬,拉着孟逍的手语重心长道:“以后找男人,了千万不能找这样儿的,不靠谱。”

她笑,孟逍也跟着笑。

孟逍从储物袋中掏出两个小瓶子,瓶子中装满了水,却与往常的水有些不同,看起来更加晶莹,充满光泽。

此乃阴阳露,露水炼化,去夜间阴气,留日之晨兴,于日升月落时引星辰之力,一日只得两瓶。凡人服用,可强身健体,日日服用,可长命百岁,而在此灾年,阴阳露恰可挡时疫之难,因此李冬一家至今无人沾染时疫。

每日天未亮时,孟逍就已去往湖边,那里湿气重,露水多,星力旺,是洗炼晨露的好地方,每每无聊时,孟逍都会顺带着钓鱼,自得其乐。

“这是今日的量,大娘叫上即墨其真一块儿服用了吧。”

大娘儿子儿媳已不在人世,只留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与他们相伴,也就是十岁的李即墨和六岁的李其真。

陈姝拍了拍孟逍的手,心里晓得她的用心,说了句“好”。

孟逍又说:“大娘心里可千万不要过意不去,大娘一家收留我数月,给大娘添麻烦了不说,大娘安心收着就是。”

这些都是陈姝种下的善因,孟逍结下的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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