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也是微微皱眉,难不成,贾敬失心疯了?

“眼下珍哥儿不在了,尤氏跟了你,也算她的福分。”

“陆辞,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尤氏能在近日怀下珍哥儿的孩子,今日此事,我权当没有发生,如何?”

尤氏听后,猛地意识到,太爷这是要……坐实她和陆辞……

念及此,尤氏哆嗦着身子,再次将头埋在胸前,这回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辞脸色不变,直视贾敬略显狂热执着的目光。

平静道:“贾珍死前和尤氏同没同房,你问我做甚?这个你得问郎中,才能得知尤氏究竟有没有身孕。”

贾敬不再拐弯抹角,原形毕露。

“珍哥儿和尤氏,一直没能怀上,我已经从郎中那里得知,是珍哥儿的身子出了问题……”

“你既和尤氏有染,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陆辞平静道,“况且,我和尤氏清清白白,何来有染。”

“行,你既不承认,那我立时命人,将尤氏拖出去仗毙。”

贾敬红着眼,狂咳出声。

尤氏听得浑身一震,再也不能当死人,她从地上起身,郑重地朝太爷跪下。

以额头重重磕在木板之下,磕了十来个,光洁的额头已经渗出猩红的血液,酒落当场。

尤氏只是无声抽噎,并没有开口求饶。

毕竟,从小熟读女德的她,从她嫁进贾家那刻起。

她便彻底明白这些高门的规矩。

莫讲她只是太太,便是在下人面前威风凛凛的儿孙辈。

在族长面前,说杖毙,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尤氏现如今朝贾敬磕头饶命,本意饶的不是她的命。

而是她的那位老娘,以及两个妹妹。

她懂得老娘和三妹的性子,若是她突然没了,她们必然会上门来闹。

对于贾敬来说,弄死一个寡母和两个女子,简直就是捏死三只蚂蚁。

陆辞皱了皱眉,眸光隐隐现出一丝寒意。

显然是心中起了杀意。

尤氏因他而起,他不能见死不救。

“贾敬,你这就没必要了!”

“在家族血脉传承的面前,什么名声,以及小小妇人的性命,无关紧要。”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尤氏替我贾家生下一个儿子。”

贾敬瞅见陆辞哑口无言,语气放缓下来:

“我仔细计算过,尤氏只要在一个月后怀有身孕,外人只会觉得是珍哥儿的腹中遗子,并不会察觉什么。”

陆辞语气为之一窒,嘴角闪过一抹嘲讽,显然是被贾敬的话给气乐了。

持续磕头的尤氏,陡然间停了下来,显然是被公公这番话羞得没有力气再继续磕头。

陆辞直接拒道:“此事,我不能答应。”

“不答应,也可以,尤氏作为我贾家媳妇,为了妇德,她必须一死百了。”

“有这必要吗?”

陆辞的脸色变得清冷,眸子也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他真想将贾敬丢进空间里面。

原身和他自己,都不是心善之人。

哪怕眼前的贾敬,此刻因激动之余咳出几口鲜血的惨样。

“当然有必要。”

贾敬的脸色带着病态的癫狂,咧嘴无声笑了出来。

“你也是高门出身,当知道咱们这些勋贵之家,女子失德,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我宁国府眼下已经没了子嗣传承,我贾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贾敬吐了一口淤血,语气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副模样既凄惨,又有几分诡异。

陆辞很头痛。

眼前这人身份特殊。

把贾敬关起来容易,但要弄死他,绝对会惊动东厂和锦衣卫。

况且,自己和尤氏前脚进入丛绿堂,人贾敬后脚进来,却从此消失不见。

任是一个人,都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

陆辞想了想,姑且施以拖字诀。

就不信熬不死你这个老东西。

“尤氏,你怎么说?”

尤氏顾不得额头鲜血淋漓,颤音说道:“妾身,一切听凭太爷吩咐。”

陆辞俯下身子欲要搀尤氏。闻言,他的面色一黑。

一只手悬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伸了下去。

连自称都变了的尤氏,先是迟疑一下,继而忍着羞臊,任由祖宗将她拉起来。

贾敬见状,以为他们两个已经默许,当即放下心来,于是高兴道:

“很好,既然你没有异议,那么一切好说。”

“我知道你和林丫头有亲事。”

尤氏听后,顾不得太爷当前,抬起那张沾着血迹的脸蛋,诧异地看向陆辞。

林姑娘和他有亲事,那……

西府岂不乱套了?

老祖宗不久的将来,要唤林丫头一声……弟妹?

尤氏:……

贾敬没有注意到尤氏的震惊表情,而是垂眸斟酌着语气。

“我朝在太宗时期,山东孔家大房没有子嗣,孔家为了承继大宗香火,欲从小宗过继一位,可那小宗只有一个独子。”

“孔家一时犯难,既想大宗香火鼎盛,又不想失去小宗长房。遂上表,请朝廷恩其一子顶两门。”

“即同时继承两家宗祧。”

“后面此习俗,在乾熙朝的勋贵间成为定制。”

“你大伯陆采是我朝平南侯,对于父亲谋逆一事,朝廷既然没有定论,那么平南侯这个爵位,自然由你继承。”

“也就是说,除了林姑娘,你还可以娶一房正妻。”

陆辞面上没有表情,实际心里面对此事略有耳闻。

在后世最后一个帝制朝代,就有过这样的先例。

贾敬洒然一笑:“我也不让你吃亏。”

“我先前有言,要送你整座宁国府,并不是戏言,但凡你娶了惜春……整个宁国府,便是你的。”

陆辞直接被气笑,“老东西,你可知道,惜春比我小了多少岁?”

“这有什么?”贾敬满不在乎道,“我比四丫头她娘,大了二十岁。”

“上皇在我替樯哥儿求情那会儿,为了补偿我贾家。”

“特旨恩准,内务府不会收回宁国公府,后面的爵位,宗室也会保留。”

“直到惜春出嫁,将来她所出的儿子,会挑选一位,从中过继到珍哥儿名下。”

“当然了,一个月后,如是尤氏得了身孕,我定然会再次进宫。请求陛下,将爵位留给你和尤氏的儿子。”

“但是,他必须姓贾。”

尤氏听了,直接被公公这话给整迷糊了,脑海一片空白。

快要埋进胸前的脸蛋,滚烫绯红,一双晶莹剔透的杏眸,仿佛能滴水似的。

碰都没碰,哪儿来的子嗣?

贾敬没有注意到尤氏的举动,沉声道:

“你要知道,在本朝,就连刚刚告老还乡的首辅商时,他家中牌匾上面悬挂的,也仅仅是‘商宅’二字。”

“陆辞,你想一想,平南侯府,宁国公府。”

“但凡你点点头,你一人就能身兼两座超品府邸!”

“只要你答应我,我回头就把平南侯府的地契,过在惜春名下。”

贾敬的语气充满了蛊惑。

不得不说,陆辞,还真他娘被他说动了。

不动产,谁会嫌多的?

更何况,这还是超口公侯府邸。

贾敬瞧见陆辞似笑非笑神情,他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沉思片刻,张嘴打发尤氏退下。

接下来的话,她显然不能在场。

等尤氏告退,贾敬直视着陆辞。

“有可能,你母亲并非史家人,在她很小的时候,被史公从外面抱回侯府,对外声称,是他父亲老来得女。”

“当年上皇出宫去侯府吃百日宴,此事,在勋贵中也就有了定论。”

陆辞是第一次听到母亲的事迹,闻言直勾勾地盯着贾敬。

事实上。

他对于陆家的记忆,一直处于模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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