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闪烁着一丝明悟,继而试探问道:
“父亲大人,莫非陆辞那首长安三万里,真就这么厉害?连父亲都起了惜才之意。”
“父亲,儿子虽对诗词歌赋不喜,可儿子当晚就在场,反倒觉得那首诗顶多一般,上不了台面。”
“儿子只是听说,陆辞此人写颜体有一手,难不成,是陛下对此人起了心思?”
冯瑜面无表情,目光如水:“此人,今日送别商公,又作了三首诗词。”
“其中有一首,短短半日,就让京师所有会馆造成轰动。”
“参加明年会试的举子,已有年轻气盛的士子,尊奉陆辞为时代偕模。”
“此人词赋了得,加之写得一手颜体和王体,他在士林中的名望已成。”
冯晋瞳孔一缩,细细琢磨时代二字。
前唐诗人高适有云:时代种桃李,无人顾此君。
时代:时世,当世矣。
冯晋惊讶出声:“商时告老还乡,怎会替他扬名?”
“混账,你一个萌监生,如何口呼商公名字。”
“父亲教训得是,孩儿知错。”
冯晋慌忙从床上认错,继而目光一闪:“父亲,儿子差点忘了,陆彦是商…商公门生,而陆辞又是陆彦儿子…”
顿了顿,结合父亲让他不要找陆辞的麻烦来看。
父亲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冯晋瞳孔再次一缩,试探道:“父亲,您是不是想让孩儿交好这个陆辞,继而和商公门下打好关系。”
冯瑜一直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颔首道:“唔,你悟性不错。”
“可这,有必要吗?”
“父亲的门生和商公的门生,最近闹得不可开交,儿子就怕对方不领情。”
冯晋的本意,自是想从陆辞身上找回这个肠子。
冯瑜听得面露不悦之色。
思忖半晌。
他生怕儿子对陆辞抱有恨意,继而破坏他的谋略,遂出声点拔道:
“冬至,陛下的赏菊赐宴名单已经出炉,此种宴会,素来只有近臣出席。”
“户部左侍郎杨秉用,得亏他是商公得意门生,否则也不会在受邀之列。”
“就在刚刚,老夫得到一个新消息,请柬又多出一个名字。”
“陆辞!”冯晋眼皮一跳,瞳孔渐渐收宿。
“嗯,老夫已授意方圆,让他和诸位同僚通通气,暂时停下对商公的弹劾……”
“至于你,好生养身子,等你便宜些,再亲自登门,找机会宴请陆辞。”
留下这句话,冯瑜从椅子起身离开。
冯晋张嘴恭送,继而撇了撇嘴。
心绪堵得难受。
他是真的看清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一袭天水碧长袍。
可他也听出父亲话中告诫之意,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
还好还好。
据太医说,自己还要躺上大半个月。
等到那时候,苑林宴赏菊都过了。
届时朝中的风向不知如何。
兴许,父亲改变初衷了呢?
……
神京外城。
陆酒和季进迤迤然进了一处民房。
这里是陆辞新得的奴隶王德发的一处据点。
王德发年约三十,他头上戴着一顶深褐色的宽檐毡帽。
身体微微发胖,小腹渐渐凸起,身上的衣袍也比普通人宽松肥大。
王德发笑意盈盈地将两位爷给请了进去,亲自沏了茶,方才恭声问道:
“两位爷,可是小爷有甚么吩咐?”
陆酒并没有端茶吃,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德发,直把他盯得心里发虚,方才说道:
“你在神京潜伏多年,手底下应当养有一批青皮无赖。”
王德发一面听一面点头。
“将他们发散出去,将两个人的底细全都摸一遍。”
“小到他们穿衣打扮,大到他们的特殊癖好。”
“酒爷请说,小的一力照办。”王德发躬着身子拱手应下。
“冯晋、还有另外一位,便是巡捕营的副将马金如。”
听完对方把来意点明,王德发后槽牙一酸,直嘬牙花子。
“酒爷,小爷要办这两位?”
“你打听旁的做甚,好生办你的差事。”
“是这样的,酒爷,是友是敌,还请示下。”
“小的怕下面的人没轻没重,把一些私密的事情给抖擞出来,就怕会对小爷不利。”
一直没有发话的季进,突然对王德发刮目相看。
“不必担心,马金如虽和我家将军同在巡捕营办公,但他却是田复荣的人。”
王德发正色道:“有进爷这番话头,小的便心中有数了。”
季进沉声道:“记住,上回你说过,贾珍临死前给了你一笔三万两款银,你好生查一下,这笔款银的最终去向。”
“究竟是田家还是马金如。”
“最好能够把证据搜集上来,我家将军有用。”
“小的明白。”
“除此以外,你让人摸清来旺儿的底细,查清楚他放印子钱的这段日子,究竟有没有出面逼死人命。”
“还有就是,将京都所有的钱庄摸排清楚,把他们的幕后东主和底细都查出来。”
“嗯?”王德发眸光一亮,“咱们的小爷,要办钱庄?”
说罢,察觉到自己失言,马上伸手打了自己一嘴巴:“瞧我,失言失言。”
“我会给你留下两个人手,一有收获,马上交给他们。”
王德发点头应下,似是想起什么,一时犹豫起来,眼神忽闪不断。
“有屁快发,像个娘们做甚?”陆酒不悦地斥了一句。
“酒爷,敢问小爷最近是不是要赴田复荣的宴会?”
陆酒仔细回想一遍,断然道:“此事没听小爷提过,想必这是谣传。”
“若是小爷要赴田复荣的宴席,定然会让我们几人早做准备,你是从哪儿探听来的。”
王德发欠身道:“田管家指使小人替他寻了三种迷药,其中还有药力极强的合欢散。”
“小人假意拉拢对方,设宴请田管家吃酒,几盅酒下去,他便飘了。”
“曾无意中透露,说这药是老爷替咱们家小爷准备的。”
“小的旁敲则击过,田复荣担心小爷继承平南侯府后,便会着手拿回地皮。”
“其实侯府地契能这么容易过契,并非那名主事的功劳,而是来自田复荣的指使。”
“实际上,背后谋小爷祖宅的人,是田复荣。”
陆酒眼光暴射出一丝杀气,田复荣简直是找死!
“可这和他下药害我家将军有何关联?”季进直接抓住了重点。
王德发脸色凝重,肃然道:“如果没有别的因素,咱家小爷将会很快继承平南侯府。”
“田复荣他急了,一旦袭爵旨意落下,侯府将会彻底归于小爷名下。”
“陛下的七公主,差一年及笄。”
“依制,明年就要出宫开府,但因七公主是陛下第一任王妃小女儿,素得陛下宠溺。”
“工部早已接到旨意,不着急替七公主择地建府。”
“而据田管家吹牛皮说,他家老爷是想让小爷坏了七公主的名声。”
“如此一来,陛下必会恶了小爷。”
“他田家和小爷因侯府地皮一事,那怕是打官司到御前,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完全占住理儿。”
“嘶!”
季进伸手去拉住暴怒的陆酒,只见他目光一闪,吩咐道:
“此事我要马上禀报将军,王德发,你尽快查明田复荣背后的所有计划。”
“小的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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