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时间画画?”程传铁看着旁边坐着的儿子。
“不是,大哥。你知道‘艺体类’高中么?”补习老师问。
“没听说过。”程传铁回答。
“就是招收艺术特长生的学校。您儿子在画画这个方面有天赋,可以去试一下。”补习老师合上了那作业本,认真地对程传铁说。
程传铁拿过那作业本看了看上面用自动铅笔画的画,沉思了一会儿对补习老师说:“谢谢老师,我们考虑考虑。”
补习老师走后,他又翻开那个本子,仔仔细细看儿子画的画,觉得那老师说得非常有道理,便和程敏商量了起来。说来也巧,程敏在店里卖货时结识了一位文化馆的老师。这位老师人很热情,给他们推荐了一位工艺美术学院的靳教授,可以对孩子进行绘画方面的辅导。可是这位教授住在离市区远而离海近的郊区,要想学画画必须住在那里,好在是这位靳教授喜欢孩子,家里房子也大,可以让程家同留宿在他家里。
就这样,程传铁乘长途汽车把他送到了这位靳教授家里学画画。第一次走进靳教授家,程家同感觉自己进入了一间画廊。客厅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油画,都是靳教授自己画的,抬头望望屋顶也是一幅油画,靳教授告诉程家同这幅画叫做“精卫填海”,专门画来装饰屋顶的。屋子里除了新来的程家同,已经有四个孩子正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认真地画着人像素描。靳教授告诉程家同这些个哥哥姐姐们都是要参加高考的,他们要考人像素描和人像水粉画。程家同比他们小个三四岁而且参加的是中考,中考考的是石膏像素描和静物水粉画。所以靳教授在这几个人之外找出一块地方,给程家同摆好石膏像打上了灯光,练习画石膏像素。
就这么着程家同在靳教授家里开始过上了学徒般的生活。想当年,爷爷程学鹏也是这个年龄进城做了金店的学徒,可那时的学徒是为了谋生。如今这个年代,家长给孩子交学费,孩子只需要好好学习,其他吃穿用度都不用考虑更不用担心。
为了补足绘画基础,赶上中考的进度,程家同在这一年的春节都是在靳教授家过的。每天除了画画什么都不干,仅仅一幅“战神”的石膏像就从左往右各个角度画了十六张。这十来个考试常用的石膏像也基本上画了个遍,短期的加强训练奏了效。程家同看着自己的画也和那些即将参加高考的哥哥姐姐们有些接近了。靳教授见程家同素描画得差不多了,便买来了各种新鲜水果和罐子放在一起摆起了布景衬布,教他练起了水粉画。已经连续画了几个月素描的程家同早已感觉到学画的枯燥乏味,对色彩感兴趣的他看见可以画水粉画,自然兴趣又高涨起来。这当然是靳教授早就安排好的,这就是他让孩子保持对绘画新鲜感的独特“秘方”。
正在程家同饶有兴趣地在画布上堆叠着那厚重的水粉颜料时,父亲程传铁忽然来了。春节刚刚过去还没到正月十五,此时程家同以为父亲是来给自己送吃穿用品的。谁知道这一来,不仅要把程家同接走,而且还收拾起他的所有画具和画好的作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坐了两个小时长途车的程家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被父亲带到了武德闾的大杂院里。刚一进院儿,二姨程桦就拿出了一个带红绒球的黑箍戴在了程家同的左臂上,还认真地用曲别针别好。同弟弟殷河流妹妹陶颖一起被送进了里屋,朝着里屋挂着的黑白照片重重地磕了四个响头,那黑白照片上的人竟是姥爷程友。程家同一下子就明白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眼泪。就这样,程家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亲人有一天会离开自己。今天是从小疼爱自己,给自己做各种小玩意儿的姥爷,那以后随着自己慢慢地长大谁又会离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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