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朱华分头的小伙计最后回来,说炊事点分散,最远的许有二里地,加上朱华所寻,共有十处。以一处可供五十人吃饭饮水,推断聚集金兵在五百左右。
这伙计腰后还别了只软了脖子的母鸡,甫一亮出,立刻被兄弟们抢下来把毛扒个干净。
老灰捂着胳膊,笑骂这些崽子饿死鬼托生,“刨个坑盖着烤,别冒烟!”
小伙子们一阵哄笑,纷纷答好。
老灰所探听的与今日所得基本一致。从张掖城楼远望,以为金兵颇多,实际是虚张声势,过河的船只都没有准备几条。奈何消息因暗罗刹耽搁,从张掖来打探的,恐只活了他一个。
“虽然没去临泽,我看金兵神态松弛,这大仗就打不起来。也听看守我的士兵说起,此次应是独孤游时主动请缨,金人大多还是不放心他带兵。”
“那这杀手锏,想来巴彦此前并不知道。”朱华说道。
“若真如你丈夫所说有反意,这提前亮出来,独孤到底什么意思,没个人去酒泉见见,实在难猜。”
鸡差不多熟了,洒上些盐巴,一人扯两口就没了。朱华让一个小兄弟跟自己送老灰回张掖,其余人都回柳湾汇报。
黑骏马高大懂事,过河时水没了大半,把趴在马背上的老灰稳稳驮到对岸。上了岸,阳光借着水珠把马照得更为黑亮结实。
老灰拍拍马脸,不由赞叹,说老郭相马的本事真不错。朱华笑道:“老郭买的时候见蹄子有脓,以为被熟人坑了,不忍心,又给治好才卖了,没想到又在军营里见着它,现在可是宝贝呢。”
“有缘分有缘分。咱们又能一起并肩作战,也是缘分呐。许应那小子咋样,还等着他来张掖。”
前几天的事一说,老灰啐了口痰,“他奶奶的,郑炽就是个小人,嫉妒许应能打,又嫉妒兄弟们都围许应。当时提老许做校尉,郑炽把申请扣了许久,若非庄福清过问,他能一直不往甘州送。庄福清也一直想把许应调到张掖来,好不容易官阶够了,凉州又以他资历不行、没有战功,不予升任。”
“这是为何?怀安之前不也有好些位被提拔走了。”
“是啊,去凉州可以,停在张掖恐怕不行。凉州现在的刺史,也是咱甘州的老刺史可是透过信儿。你说,庄福清身边亲信多了,谁最容易多想?”
“可冯自知已封侯,也已换了新主,庄福清这曾经的御林军大将军又有何用?”
“若没有今时这档事,兴许后面还有机会。”
张掖城内生活秩序一切正常,无事的商铺老板站在门口跟人闲聊,见朱华几人随士兵从城门分向来,就想上前询问军爷何时开城门,被硬邦邦地回应等告示,显然丧了气。
到营中,得知老灰生还,代理领兵事务的副职欣喜之后却难掩愁绪。
十日前怀安被袭的朝廷批文昨日终于到了甘州,在和谈之上,凉州给甘州传达的多了一句切不可妄动。
往怀安传信的人已在,主官病重,仍有清醒之时,代职不敢直接下命令。焦灼等待一天,庄福清有幸醒来,听了汇报,勉强拟了几条批示。
一令甘州解封。二请甘州派使者前往对岸,要求和谈,和谈地点在怀安。三令怀安在和谈前将柳湾完全控制,且做好抚恤。第四要求和谈期间保证粮仓、库房的安全。
城门的告示换了,守卫严阵以待对来往行人一一盘问放行。第一个进城的是个年轻道士,背一柄红缨木鞘剑,他跳下马来向守卫笑着抱拳行礼,声音朗朗,“在下老君山丁瑛,特来救人。”
丁瑛从东门进,朱华从北门出,同出者是甘州的长史。目送载了使者的小船稳稳当当过了岸,朱华才打马驰回怀安。
柳湾金兵已被清理,城里城外搜寻,不再有其余暗罗刹踪迹,应是已尽数撤离。
统计伤亡,许应对过名录,忍不住落了泪。若采取他的打法,伤亡至少当比现在减少一半。都是他费心费力培养的好兵,年长的、年少的也都乐意跟他,这般战术失误,营中军款也有剩余,他去郑炽那里给每人多争取一些抚恤,不想吃个闭门羹。
郑炽嗤笑道:“许校尉,命令没有错误,该给的人都给你了,是你执行有误。多分点,哼,我看多的要进你口袋吧。”
许应怒从中来,狠狠一拍桌子,“郑炽!你哪儿来的脸说我,那么多人家把丈夫、儿子送来,就被这么糟蹋,你心里没一点儿愧疚?你也好意思天天提自己当年冲锋陷阵无出其右,我看你这官位就是买的!”
“许应!你这校尉还想不想做了?怎么,侯爷的安排你也敢质疑?”郑炽忽然呵呵笑了,“知道有人赏识你,胡雎,庄福清,可惜现在不是承平年间,宏德二年了,庄福清要能往上升,早上去了。这般命令,新天子什么意思,侯爷都得琢磨一番不敢妄动,你一个小小校尉,我好心劝你,不如回家抱抱婆娘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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