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天,金人使者一行五人到了怀安城。金人以沅军和谈者仅为一县之令不够尊重为由,拒绝入住县里为其安排的住处,要自寻住处。见胡雎请来怀安守军都尉郑炽,且摆宴听海楼盛情招待,才勉强同意安排。

不想金人竟然要求归还柳湾和高丰,以其被攻下后逾两日未见沅军动作,如今沅军攻打柳湾和高丰就是侵占了金国土地。

如此诡辩,胡雎以金先有组织持续在怀安、张掖作乱,挑起战端反驳。怀安即便两日未做反应,也远称不上自动投降放弃。地之得失,未经两国协商哪能定论。

说到暗罗刹,金人使者则称,被怀安抓捕之人皆是汉人模样,所用兵器也非金兵制式,分明为甘州本地盗贼,怎能污为受金人指使。

朱华按刀护卫左右,实际很难理解。形势明明沅军占优,为何朝廷首先提出要和。郑炽之态度,更是暧昧不明,言下之意,金人若有相应赔偿,好似让柳湾与人也无不可。金人顺之称柳湾早为无主之地,乃怀安之人暗中迁移侵占,当归为原样。

胡雎则道,百姓自寻生路,县府哪有圈禁阻拦之说,难不成柳湾对岸荒芜之地是临泽强征百姓定居,因此揣度他人。临泽若以发兵张掖为威胁,甘州也不息起兵讨伐,郑都尉定身先士卒领兵前往。胡雎又以金部于张掖对岸布置示金使,终得偃其嚣张气焰。

金使由是商讨两地损失及赔偿,且要求甘州处理此次挑起战端的官员。

虽说倒打一耙,其中余地颇多,胡雎便请使者稍安勿躁多等几日,上报朝廷。

信使快马加鞭,特事特办,丞相定下的人事调动经天子批准,未经中间部门过手,直接送到了边境。

撤怀安县令为白身,降怀安驻军都尉为参谋且收其田产,贬甘州刺史为怀安县令,甘州领兵病休,即刻执行。

白马客栈,老板起这个名字也是本营畜牧生意,人来人往的多,就开了这店。夏参谋是常客,进了门,熟门熟路绕进屏风后的雅间,老板已经摆好酒菜等着。

饭不白吃,没了都尉,以后这生意怎么做,还得夏参谋指点指点。仗到底打不打?下任都尉是谁?这新县令听闻从前是从长安府调到张掖的,好不好打交道?

夏参谋醉眼朦胧,笑道:“肯定要和,否则朝廷突然管咱这边陲小镇干什么?都是暂时的,别急,真要追究,都尉又有多少责任?始终都是许应做的,后来又有庄将军的命令,他也是执行上面命令而已。”

商人又给人满上,“若非许应,此次和谈有都尉周旋,咱们定能捞上一笔,实在可惜。早听说那姓许的自视甚高,不服都尉指挥,都尉何不借此机会将人除掉?”

“哎,不可说不可说,都尉哪是那种人呢。”

商人嘿嘿笑着,凑近低声道:“都尉做生意爽快,机会到手,不能再丢了。”

翌日本要做最后的协商,没想到金人使者突然翻脸,说沅军缺乏诚意,那真正参与指挥战斗的军官仍在军中。其官阶虽低,对柳湾、高丰的看法却有决定作用。

金人既这样提了,许应没有不去的道理。胡雎提前跟许应对好前后说法,没想到金人并未多问,而对许应颇为尊敬。明里暗里表明独孤游时对许应多有看重,想有机会结识探讨。朱华担心的暗下杀手也没有发生。

但当许应妻子独自在家遇人上门拜访,来人还带了一箱珠宝,事情就变了。

此人自称白马客栈老板,前来拜谢许应英明神武,否则自己在高丰牧场寄养的十余匹马皆要打水漂。许氏必然不会收受他人财物,最后颇费口舌将人劝离。

恰怀安、张掖此时皆无主官,张掖代领兵者接了一纸烫手状告,只有上送凉州。

不服从上级命令,自成派系,甚至与金人使者私下联系,三大罪状落在一个手下三到四百人的边境军官头上,没有一件小事。

金人使者对许应的态度本就让胡雎疑惑,会面一结束就提醒许应以养伤为由闭门谢客。但抚恤善后的事务才开始,虽有自己人监督,许应还是放心不下。他寻机和其他三名校尉相聚,商讨城内城外布防,尤其是柳湾渡口,谨防再被金人拿下。

其他校尉虽也有人投了钱跟都尉做点生意,边防大事仍在心中放着,况且眼见许应立功,硬骨头已经被啃下,出些力捞上一份肉汤也不错。几个人平心静气一商量,各自出多少人、干什么就都定下。确实没有都尉也行。

是以凉州特使突然到访,宣布暂时解除许应的职务并隔离调查,引得营中一片哗然。

什么事不能等和金国谈完再说?

朱华寻了一日,借九多城中熟人各种打听,终于找到许应被监禁的屋舍。偷听一时,大概明白事出之因,气得差点直接破屋把人带走。营中被相继问询的军官、士兵等人凑起相互一琢磨,也都明白许应遭人污蔑,无不愤慨。

傍晚,袁成复从花园里摘了些南瓜、茄子。藤上的葫芦结的小,就没摘,还有个快黄了,留着做个醋壶不错。

九多拿个小箩接了菜,看他不紧不慢洗手甩干,再俯身把扒着摇摇车栏杆直想翻出来的小儿抱起,关门落锁的时候忍不住调侃,“袁爷,要我说,咱还是等夫人回来再做饭吧,说不定从听海楼带了鱼回来呢。”

“嫌我做得不好啊,能吃就行啦,你还不如我呢。丛然日日在外奔波,就别给她再找活儿了。”

“袁爷,恕我多嘴啊。女侠在外做的事多惊险啊,您就放心她啊,你看前些日子还好伤得不重,哎哟,满屋子都是火药,我一想都怕。”

“你都喊她女侠了,你说为什么。”袁成复换了手抱着孩子,笑笑,拈出两枚铜板让九多赶紧去买几个油酥火烧,一会儿卖光了。

九多一下挤到别的客人身前,就快那一步,还刚好把把剩余的几个都买下了,嬉皮笑脸顶着声笑骂回来。袁平莲闻见香味儿探头去看,被小叔叔逗来逗去,也不恼,一会儿哼了一声闷在父亲怀里不理人了。

“那袁爷,你咋就甘心当个花匠了?我老早都想问了,明明你这身手比夫人还好呢。边境冲突,虽说也是常有的事,哪家哪户不得关心两句,却也不见你问一句。”

“甘州有那么多能人志士,哪里需要我呢。教你一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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