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冷冽长枪猝然伸过来,横到他面前。
张万宁登时酒醒,猛然定住,后背立即出了冷汗。
暗卫不知去了哪儿,竟没及时出手。
一个声音却冷冰冰响起:“将军叫我送宣谕使回营帐,你抓好枪杆,当心栽跟头。”
他顺着长枪,抬眼望向上臂系着纱布的青年。
“龙飞兄,你当真跑这儿来了。”张万宁咧嘴客气笑道。
“谁是你什么兄,你几时这么客气了?”马岱不耐烦地瞥他一眼,真是连看一眼都烦,小白脸!
“你既是柔儿义兄,自然也是我的兄长。”像是故意激马岱一般,张万宁觍着脸笑道,“柔儿也常提起你,忧心你在外奔波,叫你也注意身体。”
马岱手中的长枪微微颤抖:“柔儿……柔儿……她,真这么说?”
张万宁脸上笑意消失了,冷然道:“当然是假的。都从军为国效力了,你也该醒醒了,那是我夫人,你是外男,怎还配称呼她的闺名?”
马岱长枪一扫,忽地抵到他的胸口,语气恶狠起来:“张万宁,信不信我现在就刺死你?!”
感到胸前一痛,张万宁却并未退后,低头瞧着枪头道:“刺死我,柔儿就要守寡,她心中有我,更不可能与杀夫仇人在一起。”
他霍然抬起头来直视马岱,月光下幽暗眼神似蒙了一层霜,抬手拨走枪头。
“你有这莽劲儿,不如多建建军功,将来扬名朝野,也叫柔儿对你刮目相看,以英雄之礼敬之。别在这儿搞什么‘夺妻之恨’,从头到尾,她都是我的妻子,甭自个儿演戏感动自己。”
马岱冷哼着笑了一声,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俨然又被捅漏了风。
是啊,本来就是人家的女人,柔儿也从未许过他什么,他在这儿表演什么痛不欲生。
但心里就是有某种尊严作祟,他不想收回长枪,就这样指着张万宁僵持。
张万宁抬头望了望浩渺夜空,上弦月斜挂,星河如幕布铺满天宇,远方山峦寂静隐没,连飞鸟都息了声响,只有军营内偶尔传来篝火的“噼啪”炸裂声。
脑中顿时回荡起一个声音——“张万宁,以后你要是不高兴了,就出来看看广阔天地吧。”
面前的对峙叫他一瞬觉得可笑。
他语气平和起来:“龙飞兄,你抬头瞧瞧,这世界很阔大吧,怎样的美景没有,怎样的姑娘没有?我多羡慕你能像一匹马、一条龙般在天地肆意驰骋腾跃,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马岱顺着他的话往天上寻了一通,看得久了眼睛竟有些发晕,无边无际的星辰好像要散落到人身上似的。
“天高地迥,才觉宇宙之无穷。”张万宁爽快笑道,“以后你要是不高兴了,就看看这广阔天地,或许会觉得那点儿旖念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岱缓缓收回长枪,嘴角不好意思地,僵硬着挑出个笑来。
身后却忽得传来阴阳怪气疑问——“二位还有什么旖念?”
张万宁嘴巴一僵,舌头打了结:“殿,殿下……”
冷玉笙慢悠悠绕到二人中间,眉头一皱:“这么久了还没走,我寻思二位在这儿决斗呢,不曾想正搁一块儿看星星。”
张万宁喉咙一噎。
冷玉笙却瞧了瞧马岱手中的枪,挑事儿般撺掇:“横刀夺爱,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马岱犯了糊涂:“可……我跟安之说明白了……”
“这可不是男人做派,我跟你讲,你冲他脸捶上一拳,叫他掉颗大牙,这才解气。”
冷玉笙指了指张万宁的脸,抬手在空气中画了个靶子和圆心。
马岱瞧了瞧张万宁,手不自觉抬了抬,却又放下了:“将军,不能这样。男子汉大丈夫,说不找麻烦就不找麻烦。”
“可——”他话锋一转,“打一拳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吧。”
他无辜地握起了拳头。
“韩泠,你真可恶。”张万宁咬牙笑了笑,施施然建议,“这样吧,我有个两全法子。”
“你呢,还欠我一拳不是?”他指了指冷玉笙,又指了指马岱,“我么,尚欠龙飞兄一拳。”
“这样吧,叫龙飞兄打你一拳,大家就都扯平了。”张万宁一本正经地耸耸肩,眉毛向冷玉笙挑了挑。
这什么狗屁逻辑?冷玉笙脸上瞬间写满费解。
空气静默了一息,马岱握紧的拳头“唰”的就甩了开,他蹭了蹭鼻子,还是没忍住笑意,啐道:“都他娘的什么鸟玩意儿……”
像是被挠着了一般,三人不约而同笑作一团,当即决定回指挥使营帐再痛饮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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