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亦是过于血腥。
寺人蒿躺在地上，满脸难以置信地仰望向天空，嘴巴如同离水的鱼儿那般张着，似乎想要诉说着他的不甘和困惑。
质子圉早前所杀的养鹅人，还有刚刚被杀掉的那三个侍女，他们的身份通通都是低微的奴隶，但他可不是奴隶啊！
质子圉怎么敢！质子圉怎么敢杀自己？
他虽然是阉人，但身份是秦伯府的寺人，一个最接近国君和国母的官职，一些诸侯国的寺人甚至是由贵族子弟担任。
哪怕秦国大夫对他都是和和气气的，哪怕相国百里奚对他都不敢直接给脸色，结果竟然死在了一个敌国质子的手上。
寺人蒿此时此刻带着满腹的不甘和困惑，只是他眼前的精彩世界慢慢黯淡下来，而灵魂亦正在走向虚无。
“胆敢霸凌我晋室嫡女，罪该万死，我呸！”质子圉并不觉得眼前的寺人嵩跟那些奴隶有什么区别，一口吐沫狠狠地吐出。
秦室公族围观的人看着手持带血利刃的质子圉，亦是重新审视着这位晋国公子，心里对将来的晋国产生了担忧。
晋国是一个尚武的国家，更是拥有着不输任何诸侯国的军事实力，一旦由如此杀伐果决的人统率，那么晋国必定成为令人畏惧的战争机器。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姬妾看着哥哥朝着自己走来，眼睛再度被泪水所打湿。
她原本十分痛恨质子圉阻止自己跳井，但看到自己哥哥替自己出头，连杀了四人后，此刻已经感受到自己哥哥是真心实意要守护自己。
姬妾泪眼婆娑地望向自己哥哥，却是压抑不住自己这些年的委屈，若不是被迫得没有生路，谁又真的甘心跳入这口窄井中寻死呢？
“相信哥这一回，哥今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一定会带你回到娘亲那里！”质子圉将手中的匕首丢掉，上前轻搂着自己的妹妹安抚道。
呜呜……
姬妾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趴在质子圉的怀中痛哭了起来。
哎……
围观秦室公族的人见到这一幕，突然对这一对兄妹痛恨不起来了。
平心而论，眼前这对兄妹并不见得做错什么！
他们兄妹若不是为了换回他们自己的父亲，质子圉是高高在上的晋国太子，姬妾则是最金贵的晋国公主。
现在为了救父来到他们秦国为质，结果堂堂的晋国公主被逼得要跳井寻死，而质子圉同样被逼得成了一个杀人魔头般。
虽然质子圉确实是当众杀人，但质子圉仅仅是为了保护妹妹，仅仅是手刃了霸凌他妹妹的恶人，这种行为真的算是大奸大恶吗？
“造孽啊！这都是晋氏嫡脉啊！”一个从晋国嫁过来的老妇人伸手抹着泪，却是突然间大声地控诉道。
周围的秦室公族的人并没有争辩，而是默默地低下头，似乎是在反省着他们的行径，虽然事情跟他们其实并没有关系。
秦伯府，此时已经是鸡飞狗跳。
“他怎么敢如此？蒿是寺人？他是疯了吗？”
秦穆姬从小便是晋国的公主，自然要比半道出家的公主要娇贵很多，在自己最为器重的寺人蒿被质子圉杀害的消息传回之时，她才刚刚起床洗漱，但下一刻整个人像是要火山喷发般。
周围服侍起居的侍女纷纷跪地，却是大气不敢粗喘。
秦穆姬像是一头发怒的母狮子，眼睛瞪得滚圆般咬牙切齿道：“这个小畜生，简直是反了天！将他抓来，我要弄死他，弄死他！”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的五官都变得扭曲，此刻是恨不得亲手将质子圉大卸八块。
其实不仅是因为质子圉杀害她最倚重的寺人蒿，还有早前所积攒的怒气，特别她对夷吾这家人一直十分讨厌，所以这一次并不打算轻饶，甚至还要借题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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