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阖闾:“父王若要坐稳王位,还得靠伍先生出谋划策、鼎力相助。寡人准备把申地(上海别称)一带土地,全封给伍子胥作为采食,吴子与之申地,故曰申胥。[1]他弟弟伍之鸡封朱方采食。子鸡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鸡父之战就是他指挥的。‘吴人以围州来,为长壑而洍之,以败楚师,是鸡陂之壑。’年经轻轻就能指挥千军万马,是个不可多得将才,我已任命伍之鸡为右将军了。他人也长得清秀斯文,气宇轩昂,可惜脚有点瘸,否则是个十全十美的美男子。”

滕玉嗔怪道:“父王,刚说起伍子胥,怎么又扯上了一个伍之鸡?”

吴王阖闾狡狤地笑了笑,说:“要不哪天把伍鸡请进宫来,让你们认识认识?”

滕玉把脸一沉,愠道:“谁要认识他?!”

阖闾见滕玉有点不高兴,便不再言语。

一辆绣车来到干了栏式屋前,车上下来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鲍淑惠正在用捣杵在石臼里捣着黑芝麻,她停下手问道:“小姐,你找谁?”

滕玉腼腆地说:“请问,这里是伍子胥的家吗?”

鲍淑惠站起身,说:“是啊,他不在,可能去了宫里。”

滕玉打量了一下眼前落落大方的姑娘,问道:“他几时能回来?”

鲍淑惠:“这可就说不定,有时早,有时天黑才能回来。”

这时,文夫人走过来凑上前,悄声地对鲍淑惠说:“好漂亮的女子,他是来找伍子胥的?”

鲍淑惠暗暗地点了一下头,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可是个大忙人,一时半会可能还回不来。要不,小姐请屋里坐坐?”

滕玉嫣然一笑,爽快地:“好哇,能到大哥哥的家里来看看,也不虚此行!”

鲍淑惠热忱地:“那小姐请吧!”

鲍淑惠引着滕玉进到屋内,让坐后。鲍淑惠端来茶水,笑吟吟的问:“小姐,刚才你称他大哥哥?据我所知,伍子胥在吴国并无家人,哪来的小妹妹?”

“不是家人就不能称大哥哥?”滕玉拿起挂在胸前的相风乌说:“这是大哥哥在我小时候送给我的,我一直挂在胸前,我好喜欢它。”

听到这话,鲍淑惠一下警惕起来,说:“小时候?那你们认识了很长时间啰。”

滕玉:“是的,我不知小姐姐是伍子胥什么人?但我在想,当你们刚认识时,是不是也称他大哥哥呢?既然和我一样,称大哥哥这又有什么稀奇呢!”

犀利的话,一下子噎住了鲍淑惠,她不得不承认:“小姐说得不错!我也是这样喊他的,不过是喊伍大哥,而不是像小姐那样喊得那么亲昵——大哥哥。”

“喊他大哥哥是我发自内心的感激他,因为他救过我的命,我把他视为亲人、兄长。何况他才大我十几岁而已,我喊他一声大哥哥,这样才显得更加亲切,难道这不行吗?”滕玉有点气恼的说。

鲍淑惠歉意地说:“当然行!对不起,我的话惹毛了小姐,我向你赔礼道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鲍淑惠,齐国人。”

滕玉借机问道:“齐国人,那大哥哥是你什么人?

鲍淑惠低下头,嗫嚅地说:“目前什么都不是,不过……”

滕玉眼睛一亮,说:“不过,以后会成为大哥哥的夫人?”

鲍淑惠抬起头说:“是这样。”

滕玉:“鲍小姐,那你一定还在等他?而且要等他报完了仇,才能完婚?”

鲍淑惠:“小姐怎么知道?”

滕玉:“谁不知道伍子胥逃来吴国,是为报父兄之仇,他不亲手宰了楚平王,岂能与你完婚?何况楚平王已经一命归西,那他还在等什么,等他杀回老家去?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你也变得人老珠黄了,还谈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位小姐说的对!楚平王都死了,妹子啊,你还等什么?早早把家成了,也不枉你为了爱,千里追寻到这山旮沓里来虚度光阴啊。”文夫人端着黑芝麻粉过来说,“黑芝麻我已帮你捣杵好了,晚上可以冲芝麻糊给伍子胥服用,再用米醋泡何首乌给他洗头。”

滕玉见眼前说话的人,思维与己略同,便问:“这位夫人是?”

鲍淑惠:“她先生是为周景王铸大钱的文之仪,他们夫妻也是来投奔吴国的。”

滕玉闻言,脱口说:“有这样大才的人,怎么没听父王提起?”

鲍淑惠和文夫人不约而同地惊道:“父王?”

滕玉笑道:“实不瞒二位,吴王阖闾是我父王,我叫滕玉。”

文夫人:“滕玉公主,果然美丽动人,有着高贵的血统。一下车我便知道公主非比寻常,是王宫里出来的人。”

滕玉谦虚地:“在父亲没有登上王位之前,我不过是偏僻一隅的公主罢了。看文夫人和鲍小姐的气质,想必也是哪家的贵族后裔?”

文夫人:“妹子的祖上是齐国的鲍叔牙,祖父是鲍文子,是名副其实的贵族。我嘛,比不上二位妹妹,家道中落,不提也罢。”

滕玉:“鲍小姐乃齐国的名门望族,为了爱,能千里追寻大哥哥,我好羡慕,好敬佩。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带给大家,我父王把申地一带的领地,全部封给了伍子胥。今天没能见到伍子胥,很是遗憾!”

“谁遗憾啊?”突然传来伍员的声音。他大步走了进来问道。

“是这位滕玉公主!”鲍淑惠抢先言道。

伍员一看,见是一位亭亭玉立、出落得像含苞欲放的花朵似的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睁大了眼睛,怔怔的注视着她,未等他开口。滕玉娇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大哥哥——”便扑进了自己的怀中。

伍员看清楚了,怀中这位美丽的姑娘是他亲手救治的小滕玉,是他十多年来未见的小滕玉,是他默默牵挂的小滕玉,也是他不能牵手的小滕玉。因为她是吴王阖闾的女儿,是一方诸侯的女儿。他是阖闾的臣子,不能失去道德的底线。何况他有过妻子贾玉娥,现在又有了千里追寻他的鲍淑惠。虽然鲍淑惠校场忘情一扑,与今日如出一辙,但男女肌肤相碰,是我这个容貌全改、白发丑陋的男人不可接受的。想到这里,伍员轻轻地推开了噙着泪水的滕玉。

被推开的滕玉,顿足忘情地说:“大哥哥,见到你我高兴死了!”

伍员诙谐的:“滕玉,看到我这个样子,没把你吓到吧,你还高兴得起来?”

滕玉:“虽然大哥哥改变了容貌,但你施巫作法的飘逸神态,始终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使我终生难忘!你看,你送给我的相风乌就是我的思念,我的牵挂。”

伍员从滕玉手中拿起相风乌,惊讶地说:“滕玉,你还保留着这个,那是给你当玩具玩的?”

滕玉:“大哥哥,我把它视为比金玉项链更为珍贵的礼物,系在自己的颈脖上,让它永远陪伴着我。”

伍员笑道:“这可是测风用的,虽然精致,你还真挂在胸前,不觉得不妥吗?你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女孩子,何时才能长大呀?”

滕玉否定道:“不!大哥哥我已经长大,我挂着相风乌,是表示我这份心啊,难道你一点都不懂?”

滕玉的话太直白,不加掩饰,让鲍淑惠听了都觉得脸红,伍员更是手足无措。这时,跟在伍员后面进来的文之仪,捂着嘴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尴尬的场面,然后说:“滕玉公主应该有着和阖闾大王一样爽朗的性格,说话直白,不转弯抹角,有啥说啥,大家还当她是个小女孩罢了,无拘无束,这样才显得天真无邪,大家认为呢?”

文之仪几句话,一下就缓解了有点难堪的气氛。伍员借机说:“滕玉公主,时间不早了,到这里用过膳再走?”

滕玉:“行,很久未吃过乡间的粗菜淡饭,还真想尝一口。”

伍员:“淑惠,你去烧几个拿手小菜过来。”

鲍淑惠:“好嘞!滕玉公主,你稍等。”

[1]徐元浩《国语集解》申胥,楚大夫伍奢之子也,名员。鲁昭公二十年,奢诛于楚,员奔吴。吴子与之申地,故曰申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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