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恶,你可知罪?”
住持手持锡杖,寺外十八钟同时奏响。
无数僧人都说:“你可知罪?”
除了他唯一的弟子,观海。
“戒恶知罪。”
普门杖法加身,戒恶嘴角溢出鲜血,身形却岿然不动。
他只是并掌于胸前,捧着一个生命,满目慈悲。
烂陀山已容不下他,所以他离开,观海也随他离开。
在隆冬刺骨海风之中,他以僧袍包裹住那婴儿,走出那座山。
佛国皆是佛的信徒,他叩开的一扇扇门后,皆是厌恶的神色,只因他抱着一个婴孩。
“淫僧!”
这是世人对他的评价,对他的唾弃。
几百户人家集的碎布片,缝出的未必就是百家衣,因为那多是他偷来的或者捡来的,那上面没有人间愿力。
于是那位曾德高望重的僧人便落在了尘埃之中,才真正见到了众生。
他弯下膝盖,跪了除佛祖之外的其他人,他也偷窃,他也捕捉过一些母兽。
可那婴孩的生命体征却是越来越弱。
他有佛门神通可寂灭诸恶,却无法拯救一个生命。
他已犯过诸多戒律,再难圆满功德。
他已不知自己走了多少里路,已分不清是非善恶。
那片佛光也与他越来越远。
直到他看见一个道观。
在毫无人迹的一处海滨,一个落魄的道观。
于是他叩门。
一位鼻头微红,浑身酒气的老道打开了门。
他不在意那些味道,只是伸出手,那老道便看见了那个婴孩,垂死的婴孩。
老道接过那婴孩,便转身入了观。
戒恶于门前双手合十,低眉不语。
几天的时间,他就站在那里,片刻都未曾动过,任由刺骨的海风吹拂,好似一块倔强的礁石。
直到那观门再次打开,戒恶看着那婴孩红润的脸色,幼小的手捏住他的手指不愿松开。
戒恶开口道:“我佛慈悲。”
老道嗤笑一声,“你佛慈悲?我不慈悲?”
戒恶又道:“人人皆可成佛,道长已是佛。”
老道白了戒恶一眼,便拍门而去。
在那座落魄道观前,起了一座小庙。
戒恶看那观门之上挂着一个牌匾,便也在自己的小庙上挂起一个牌匾。
这便是感业寺。
而那小婴孩,得名观心。
林琅与白知寒皆沉默无声,却震耳欲聋。
对门的那座道观早已无人,却十分干净,想来便是戒恶和尚时常在打理。
牌匾之上的字有些黯淡,依稀可辨认。
小庄观。
林琅轻叹:“仙人不在云间。”
白知寒亦叹:“佛陀不在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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