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皇子殿下求见。”元公公徐徐走进屋,打断他的愁绪。
独孤煜恒少有来找他,独孤临晟倒忙于政事,无瑕顾及后宫,对他也谈不上挂念。
三皇子是他眼下最优秀的儿子,他也从未有过赞许之意,每次出口之言尖酸刻薄,令人不免心寒。
“见过父皇。”独孤煜恒手提食盒,欠身行礼。
元公公瞧他手中的食盒,寻思他消息灵通,知道独孤临晟打算送儿女去敌国为质这才来示好。
“儿臣念父皇辛劳,特让御膳房准备药膳给父皇。”独孤煜恒不露声色道。
元公公上前接过食盒,端起药膳,拿出自备的勺子品尝。
世代帝王,为预防心怀不轨之人下毒,贴身太监会亲自尝吃食,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
见喝下药膳没出现异症,他才放心把药膳端到帝王面前道:“陛下请用。”
独孤临晟拿起食盒里的勺子,舀一勺送进口中,做样子咽下后,将药膳搁在旁边,道:“煜恒有心了。”
这是自独孤煜恒生下起,独孤临晟唯一对他说过的好话。
他低头叉手于腰前,躬身行礼:“父皇,儿臣忽的想起宫中尚有急事未处理,恕儿臣不奉陪。”
转身瞬间,独孤煜恒流下一行清泪。他不会后悔,独孤临晟对他们姐弟俩的所做所为,岂是一句赞扬可相互抵消。
约莫半个时辰,独孤临晟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待殿内只剩他一人,再次睁眼,眼前出现一位青衣女子。
女子生得与独孤明月有三分像,气质却是判若两人。她一双桃花眼宛若死水,惊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急切地奔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庞,反被她躲开。他近乎失声,热泪盈眶道:“婳婳,是你吗?”
眼前人与他的挚爱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她的灵动活泼。他把这一切当作梦,能在梦里见到她,他已然知足。
那女子看向他,嘴角微微上扬,缓缓朝他靠近,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临晟,你是更爱皇权还是更爱我?”
同样的话语让他瘫坐在地,他们两清那日,她也是这般语气审问他,不见往日的温情。
见他不答,女子从袖口抽出匕首,抵住他的脖颈,眸光霎时变得锐利,慢慢悠悠道:“临晟,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在梦中他显然是昏了头,念着左右是个梦,醒了便无事,迷迷糊糊点头,以示他答应。
顿时,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鲜血喷涌而出,他并未感受到痛觉,更加确信这只是梦。
女子笑得开怀,直往前走去,他忙追上去。
路的尽头是束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抬起手,用广袖遮住眼眸,奋力追赶。
路仿佛长得没有尽头,他的步伐从未停下。也许在路的尽头,他能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现实中,独孤临晟趴在桌子上,打翻了药膳,不久便没了气息。汤药洇湿了桌上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沈知婳”。
屋里静静的,元公公并未觉察,默默在屋外守着,心想皇帝着了凉头头疼在屋中小憩。
落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忱璟把纸条放在烛火上,秋风阵阵,将它吹得四处散落。
他推门而入,抱手站在独孤明月面前,道:“东西找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茶,抬眸道:“劳烦你把尸体放到屋中来。”
屋中的油灯忽明忽暗,给少女镀上柔和的光,她的影子映在杯中。
忱璟把尸首大大咧咧放在屋里,面色苍白如灰,嘴唇乌青。确实与独孤明月的要求相符,身形十分相似。
“还得麻烦你最后一件事。”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旁边拿起素披风,戴上轻纱幕篱。
拿起盏油灯,她嘴角泛起笑,在灯火辉映下显得格外诡异。终于能逃脱束缚她九年的牢笼,她怎么会不高兴?
顺着地面把灯油撒了满屋,她拿起准备好的包袱,走到忱璟面前,把出宫令牌放到他手中道:“送我和芷禾出宫。”
“你怎么有那么多麻烦事?”他抱怨道,仍是不情不愿往门口走去。
独孤明月将灯盏扔到地上,燃烧的灯芯瞬间点燃地上的灯油,一时间火光冲天,二人不疾不徐往后门走去。
忱璟搂住她的腰,脚蹬槐树借力站到屋檐上。她配合地闭了嘴,任他搂着到了宫门口后侧。
女子头戴同她一模一样的幕篱,站在一辆马车边,见她过来,忙把独孤明月拉上车。她掀开幂篱道:“公主,你可算来了。”
芷禾遵她的意思,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宫装一路上并未引人注意。
守宫门的侍卫接过令牌,放马车通行,马车停在街道旁的客栈门口,忱璟语气冷冽道:“到了。”
独孤明月下了车,朝忱璟俯身一礼,恬静自然的开口:“山高路远,百事顺心我们就此别过。”
宫中他帮了她不少忙,辞别时说两句话独孤明月还是做得出来。
他纹丝不动,淡然扫了她一眼,风轻云淡道:“公主此去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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