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公子坐稳了,小的要出发了。”

说罢双手提缰,船头的海兽向前猛然一窜,小船风驰电掣般飞驰起来。

“嘿,你还真是快呀。”

“那是自然,公子坐稳了,我再快一些。”

精瘦汉子猛然一抽鞭子,海兽发狂似的向前飞驰起来。

路边的店铺栉次鳞比,两旁的行人忙忙碌碌,好一派繁荣景象。

小船掠过一片广场,十分宽阔,上面乌压压挤满了人,看起来甚是热闹。

“停一下,我上去看看热闹。”

“好嘞!”

精瘦汉子将船往旁边一靠,云天踩着石阶走上了岸。

入目所及,硕大的广场上用木栅栏围了数百个区,每个区里都站着上百号精壮汉子,赤裸上身,手脚还带有铁链,锦衣华服的贵人们在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劳驾,请问这是在干什么?是在审讯犯人吗?”

云天问身旁一位衣服光鲜亮丽的商人。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实不相瞒,在下初到宝地,一时好奇凑过来看看热闹。”

那名商人见云天仪表堂堂,衣着贵气,猜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因此十分客气。

“公子有所不知,这便是我丹华岛的奴隶市场,也是流云海最大的奴隶市场。”

商人指着场中赤裸上身的精壮汉子,得意洋洋的说。

“啊?可这块牌匾上写的,明明不是“奴隶市场”啊?”

云天惊讶的用手指着头顶的一块匾额,漆黑的木板上镌刻着四个鎏金大字。

“人才广场。”

“哦,公子是说这个匾额啊,这是因为大家觉得“奴隶市场”过于直白,不够文雅,有损形象,因此改名叫“人才广场”了。”

富商指着匾额,耐心地向云天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云天违心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丹华城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既要贩卖奴隶赚钱,又要维护自身的伟光正形象,实在是有些无耻可笑。

“这些奴隶都是从哪里来的?”

云天指了指那些精壮汉子,此时他们正排队走上拍卖台,遵照奴隶主的命令,张开嘴巴,动动双手,转了一圈,以表示自己的健康。

“大多数都是从战败的岛屿抓来的,还有的是从角星海以外的地方运来的,其中以西南方向的“景星海”最多,听说那里正在打仗,所以抓了很多奴隶贩卖过来。”

锦衣商人耐心的向云天解释道。

在地渊星,奴隶买卖早已被禁绝,所有的工作都是按月支付工资,没想到在天元星这边,还能够买断工龄。

此时台上的拍卖已经开始,奴隶主用皮鞭指了指最右边的一个奴隶,那个奴隶人高马大,十分健壮,看起来魁梧有力。

“像这样的好货色,干起活来肯定麻利,买回去一定亏不了,起拍价十两黄金!”

“我出十五两!”

下面当即便有人加价五两黄金。

“我出十六两!”

另一名买主不甘示弱。

“我出十八两!”

第一名买主再次加价。

“十九两!”

“二十两!这个好牲口我要定了!”

旁边的买主交头接耳合计了一下,觉得二十两实在是太贵了,再往上加价一点都不划算,于是都摇摇头,表示不再竞争。

“二十两一次!二十两两次!二十两三次!成交。”

随着奴隶主的鞭子一挥,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表示对这名奴隶的拍卖尘埃落定,他已由第一位买主竞得。

“二十两金子,这也太便宜了吧,这个奴隶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至少还能工作三四十年。”

云天对身旁的锦衣商人说道,那锦衣商人闻言却摇了摇头,继续向云天解释。

“看来公子没买过奴隶,对这里面的门道有所不知。”

“不瞒你说,我确实没买过奴隶。”

云天坦诚以告。

“像这种奴隶,最多也就用到四十五岁,也就不能再用了。”

“这是为何?”

云天颇有不解。

“公子有所不知,这二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正是奴隶的黄金年龄,体格健壮力气大,做起工来麻利的很,一旦过了四十五岁,手脚便没有那么利索了。”

“而且由于常年辛苦劳作,所积累的内伤开始渐渐发作,腰酸背痛,四肢乏力,干活的效率低了许多,少不得还要给他看病买药,那便更不划算了。”

“这就好比是一根甘蔗,只有中间是甜的,两头都是酸的,要把两头砍掉,只吃中间,这就叫做“中间红利”。”

“我们使用奴隶,从来都只吃中间这部分,两头是丢掉不要的。”

“可是所有人都是从娃娃长大的,也都会老去,不可能只有青壮年这段时光啊。”

云天看着那位锦衣商人,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公子所言极是,所以我们的态度是一贯的,明确的,孩子交给他的父母去养,我们是不会管的,等到养大了,能够干活了,就让他出来工作,为我们赚钱,我们吃这段“中间红利”。”

“等到他老了之后,我们再把他踢回穷乡僻壤,听天由命,慢慢等死,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榨取“中间红利”。”

锦衣商人得意洋洋的说,很为自己的这套理论而自豪。

“可这些人也太惨了吧,年轻的时候出工出力,干最苦最累的活,老了之后还没人管,只能自食其力,坐着等死。”

“公子不能这么说,能坐着等死已经是幸运的了,算是遇到大发善心的买主了,也只有我们这些正道之人,才肯给那些老奴隶坐着等死的机会,其他的那些买主,还要转手把他们卖掉赚钱呢。”

云天闻言大惊失色,工作了一辈子,已经皮干肉瘦的奴隶,居然还能再转手卖钱,他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看着云天惊讶的样子,锦衣商人不厌其烦的给云天讲了起来。

“公子可知,魔道剑修用什么东西来祭炼“剑煞”?”

“听说过,好像是用人头来祭炼。”

“这就是了,那些过了四十五岁,已经不堪劳作的老奴隶,卖给魔道剑修做祭炼“剑煞”的原材料,依然能卖上五两金子呢!”

云天听完目瞪口呆,打死他也想不到,可以把一个人的价值发挥到如此地步。

“不仅如此,公子可知,那些奴隶被砍下人头,做了祭炼“剑煞”的原材料之后,尸首依然可以卖钱。”

“啊?!”

云天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魔道剑修可以将那些尸首,转手卖给魔道法修,抽取他们的灵魂祭炼“万魂幡”,每个冤魂可以卖上三两金子呢!”

云天已经完全被震惊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还不止呢,在魔道法修抽取“冤魂”祭炼“万魂幡”之后,还能将尸体再次转卖,卖给那些炼制魔丹的门派,用“尸气”来炼制魔丹,每具尸体还能再卖一两金子。”

云天此时已经麻木了,完全被天元星的残忍所惊呆。

“到这里还没完,这些尸体被汲取了“尸气”之后,还有一个去处,他们会被卖给“赶尸门”,用来炼制“尸鞘”,还能卖三两银子呢。”

云天呆愣在原地,无话可说,过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这些人可真行,阎王爷都没这么狠!

云天后背突然惊出一身冷汗,他十分庆幸,乾阳国是在乾元改制之后,才步入了修仙时代,那时仙宗已经建立起新的文明制度,然后才一步步发展到今天,成为了一个幸福美好的社会。

如果在乾元改制之前,修仙的大门就贸然打开,云天不敢想象,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时,乾阳国的朝廷里到处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口口声声为了民众,但实际上压榨起民众来,丝毫都不会留情。

据说在那个时代,每天要工作九个小时,每个月只有四天休息,遇到节假日还要调休,生怕民众多休息一天。

赋税是一天比一天重,福利一天比一天少,加税时一吨一吨的加,发福利时一克一克的数,生怕给民众多发了一克。

而且朝廷还惯于创造新词汇,编织新口号,制造新矛盾,妄图在精神上奴役民众,让民众当牛做马的同时,还要高呼感恩,还要帮权贵抵御外敌。

如果在那个时候,修仙之门打开,权贵们肯定开心的要死,他们终于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了。

而且能够长生不死,永永远远的凌驾于民众之上,子子孙孙永享富贵。

普通民众莫说修仙了,哪怕闻上一口天地灵气,都是诛九族的罪过。

那今日的乾阳国,只怕到处都是万魂幡了。

而云天和他的那些亲朋好友、一众同学们,不知道会在哪个姓氏的万魂幡下哀嚎呢。

还好,还好,云天庆幸,乾阳国在那些年里,修仙大门未曾打开,权贵们也不能长生,不能永生永世欺压民众。

而且在那些年里,乾阳国也没有取得太多的科技进步,否则那些进步,无一例外都会成为压榨民众的手段呢。

据说那些从海外舶回的新技术,都无一例外成了奴役民众的帮凶。

望着眼前的“人才广场”,云天心有余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公子,公子!”

锦衣商人见云天半晌不说话,赶忙叫了叫他。

“哦,没事,有点走神。”

“在下要去竞标了,公子可要一同前去?”

“不了,不了,你去吧,我再转着看看。”

“那我便去了,再见。”

锦衣商人礼貌地朝云天一拱手,然后踏步去往台前,准备挑选中意的奴隶了。

云台看着他稳健的步伐,昂扬的身躯,似乎他并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不妥,也许是这天元星历来如此,奴隶主和奴隶都早已习惯了吧。

做奴隶主的,知道历朝历代从来都是如此,因此并不觉得可耻。

大多数奴隶的梦想,也并不是废除奴隶制,而是成为奴隶主。

吃得苦中苦,去做人上人。

如果没当上奴隶主,只会怪自己命不好,并不觉得奴隶制有什么不妥。

若是奴隶翻身做了奴隶主,只怕比现在的奴隶主还要狠毒。

所有民族的苦难,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也许是因为天元星这片土地背弃了天帝,因此也被天帝所弃绝,故而不把他们当人看吧。

否则这里的人,何至于活的如同刍狗一般?

云天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人才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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