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过于安静,秦风打破沉默道:“此事,本来由世叔出面,更为妥当些。”

李若兰不经意间露出一抹苦笑,说道:“话虽如此,但爹爹不擅于官场应酬,真由他去,反难成事。只是,如何游说杨大人,风弟可有腹案?”

“虽有些想法,但说实话,我对这个杨涟也不太了解,只能见机行事了。”

李若兰微点螓首,想了想说道:“我以前虽见过杨大人一面,但对他也不甚了解,只知他官声不差,不过他近来在朝中颇为活跃,听说先帝驾崩前,没有召见当今圣上,正是杨大人催促今上主动入宫侍奉先帝,今上才得以顺利继承大统。前几日,又是杨大人协同一众官员前往左军都督府,迫使郑养性入宫劝说郑皇贵妃搬离乾清宫。眼下他声望正隆,风弟若能请他相帮,要救出三弟他们或真不难,只是......”

这时赶车的牛黄询问:“二小姐,秦公子,咱们要往何处?”

隔着车帘,李若兰吩咐道:“明时坊,东江水巷。”

秦风他们才走出两条街,连翘就追了出来,拦住车子,着急地说道:“秦公子,二小姐,不好了。夫人让你们赶紧躲起来,锦衣卫不知从何处得知秦公子未死,正在府上大肆搜查。”

秦风赶紧掀开车帘,问道:“除了搜查外,锦衣卫可有抓捕府上之人?”

“小的来时只是搜查全府,尚未抓人。”

“连翘,你赶紧回府外远远盯着,若是锦衣卫抓人,你立即到明时坊东江水巷来告诉我们。”

“哦,是......”连翘抹着汗应了一句,又赶紧往回赶。

牛黄听说锦衣卫来搜家,已吓得脸色苍白,惶惶不安。却见秦风只是皱了皱眉,依然镇定地说道:“走,去杨涟府。”

李若兰除了有些惊诧外,并没有过于慌乱,这让秦风颇为意外,光这一点,便知道她是见过世面的。

明时坊,杨涟宅。

这是一座小四合院,院门红漆斑驳,显得有些破落。

牛黄不由得怀疑是否找错了地方,“秦公子,要不我先敲门问问。”

相传杨涟为官清廉,看来不假。

“莫要失了礼数,我来吧。”

秦风整了整衣冠,正要上去敲门,大门却先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老仆,后面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官员,他脸容坚毅,神情如铁,给人以极为坚硬之感,只是双眼有些浮肿,估计昨晚也没睡好,正牵着一匹矮马要出门。

秦风连忙施礼道:“学生秦风,乃鸿胪寺李......寺丞子侄,”秦风说到这不由得顿了一下,终究有些不太习惯古人的礼数,“敢问可是兵科杨大人当面?”

“你找本官何事?”

杨涟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更没有请秦风进屋的意思。

“学生尝闻杨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

“本官有事,没空听你奉承。”杨涟不等秦风说完,便牵马往外走。

秦风没想到杨涟如此冷漠,连忙道:“锦衣卫千户王成目无法纪,随意制造冤狱,杨大人身为科道官员,有稽察六部百司之责......”

杨涟再次打断他道:“此乃杨某私宅,恕不受理公事。”说完,他便上马而去。

牛黄望着杨涟的背影,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些狗官,说甚私宅不受理公事,他们结党营私时,何曾分甚私宅?”

秦风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变得有些冷峻。

“三公子尚未救出,锦衣卫又来搜家,这可如何是好?”牛黄见杨涟这边求告无门,急得直跺脚。

秦风说道:“牛黄,你先去鸿胪寺,把家中情况告知你家老爷,顺便看看他那边可有进展。我与二小姐在此等连翘即可。”

“是,秦公子。”

牛黄离开后,秦风和李若兰在街口一家酒肆要了两个小菜,一边吃一边等连翘。

酒肆里,有人在谈论辽东局势,去年三月,明军在萨尔浒遭遇惨败,辽东明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如今辽东攻守易势,抚顺、开原、铁岭相继陷落,辽东局势岌岌可危。

秦风不禁在想,也就这些市井酒客喜欢谈论这些事情了。

如今朝堂之上忙于党争的衮衮诸公,估计没人还有心思去管辽东形势吧。

反正建奴还没打到京城来。

秦风和李若兰心里有事,连筷子都没动,两人一边等消息,一边小声地商议着对策。

皇城,文渊阁。

李可灼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兹事体大,方从哲等辅臣未敢轻信李可灼的“仙丹”,将其赶出了内阁。

李可灼本想借进药之功,救出儿子,不想被拒,只得先回鸿胪寺,恰好牛黄赶到,向他禀报了家中情况。

得知锦衣卫正在搜查自家之后,李可灼大为着急,立即便要回家,结果走到半道,就遇上几个锦衣卫力士,冲过来便抓人。

“岂有此理,放开!老夫乃朝廷命官,鸿胪寺丞......”李可灼大声喝斥。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力士却不由分说将他按倒,其中一人狞笑道:“今日拿的便是鸿胪寺丞,李可灼,你勾结海寇,证据确凿......”

另一人不耐烦地说道:“跟他废话做甚,三四品的高官我等也拿过,一个小小的鸿胪寺丞算个屁!”

“你们!你们目无法纪,竟敢胡乱捉拿朝廷命官,老夫要参你们!”

“要参我们,就到锦衣卫大狱去参吧,押走!”

牛黄吓傻了,眼睁睁看着家主被带走,背上冷汗直流,也幸好他吓坏了忘了出声,否则,只怕他也未能幸免。

秦风二人在酒肆等了许久,连翘还没来,却见牛黄先跑了回来,一看他那仓皇的神态,秦风便知又出事了。

“二小姐,秦公子,不好了,老爷也被锦衣卫抓走了。”

“什么?爹爹也被抓走了?”李若兰惊得站了起来,终于再难保持镇定。

秦风暗道不妙,估计是宁方成、李渔他们在狱中屈打成招了,否则锦衣卫当不至于直接去捉拿李可灼,毕竟李可灼是朝廷命官。

“二小姐,这可如何是好?”牛黄手足无措,对于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锦衣卫这三个字足以谈之色变,畏之如虎。

秦风也不禁直皱眉头,到时此,始终不见连翘找来,秦风怀疑他可能也被抓了,于是说道:“咱们还是先回正西坊打探一下情况再说吧。”

三人匆匆往正西坊赶。

一到李家附近,就见有百姓远远观望,指指点点,秦风他们欣开车帘,见锦衣卫正在给李家贴封条,李林氏、半夏、白芍等一众李家人被押在门外,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面前,她们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凄凄惶惶,哭声不断。

“娘!”远远看到这情景,李若兰心神大乱,欣开车帘就要跳下车去。

秦风不及多想,一把抱住她说道:“别冲动,你现在冲过去,不但救不了人,只会把自己搭进去,夫人她们可就更没指望了。”

“呜呜呜......”李若兰被紧紧抱着,挣扎不脱,还好她很快恢复了理智,没有再挣扎,只是无力的抽泣着。

锦衣卫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有两名力士大步向马车走来,牛黄吓得脸色惨白,哆嗦道:“秦公子,锦衣卫过来了,如何是好?”

“快走!转上北边的大街,快!”

随着秦风一声沉喝,牛黄打了个激灵,一鞭子抽在马臀上,马儿嘶叫一声,撒腿便跑,两名锦衣卫见此情形,抽刀狂奔而来。

“停下!”

“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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