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草庐,漏风的纸糊窗。

快要入冬的寒风嗖嗖飘入,在屋内肆意呼啸。

桌案上摆着一盏油灯,在风中摇曳着火光。

靠着灯光的照亮,许白鹭盯着铜镜中的面容,愣愣地捏着脸颊。

“我真穿越了……”

看到镜中那与自己年轻时相似的清秀面容,许白鹭恍惚不已。

一时半会,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穿越成为一个落魄教书先生的事实。

只是镜中那书生扮相的年轻面容是如此真实。

脑中不断融合的记忆又是如此清晰。

容不得许白鹭不信。

大批大批的记忆不自主地涌入脑海。

这是个王朝崩亡、政权割据的战国乱世。

偌大的九州大地上,共有「北汉、西陈、东齐、南燕和九黎」五大政权。

五方势力各自为政、对立割据已近百年!

而原主所处的地方,正是其中雄踞西方的陈国,庆云县。

庆云县方圆不过百里,地小物薄,田产不兴。

却因靠着一座精怪流连的大山,而渐渐多起来了野兽飞禽。

因此,县中人罕务农事,多以捕猎为生。

而许白鹭的家中情况却和大环境恰恰相反。

许家因祖上出过大官,世世代代以耕读传家,最重农事、科举。

无论当代子弟有无志气、才学,都要走着农户和生员的路子。

若是有不从此道的,皆被视为不孝子弟。

而许白鹭倒也争了口气,曾拿下庆云县府试第一的好成绩……

只可惜在去年,原主父母相继亡故。

不得已之下,原主停下了乡试考核的准备,回乡守孝。

弃了县城内的宅子不住,在乡野修了栋草庐,寻了份学堂先生的生计,苟且过活着。

‘怎么越看越正常……’

许白鹭心中打起了鼓。

按照前世饱读网文的惯例——无父无母的人一定不简单。

但这记忆中所表露出的内容未免有种出乎意料的普通。

普通到没有一丝波澜。

终于,在记忆的末尾,许白鹭发现了一个华点。

原来前几日,原主染了风寒,久卧病榻不起。

同族的亲三叔听闻后,专程上门慰问,送了些亲手做的吃食。

毫无防备的原主与三叔共饮同食,却在三叔走后,僵直地昏死过去。

再醒来,就有了许白鹭此番穿越而来。

看过那一幕幕画面的许白鹭,面上露出几分复杂之色。

‘被亲叔叔毒杀……牢兄,你也太惨了。’

原主鲜少和宗族走动关系,却在县城里有着一笔可观的产业。

细细想来,三叔应当是图谋于此。

才会铤而走险,下此毒手,谋财害命。

‘都说血浓于水,却没想到血淡于钱。’

想着,许白鹭没来由觉得口中苦涩起来。

他随手捉起茶壶,牛饮干净凉茶了才算舒服。

“哈——巴适了。”

许白鹭长长舒了口气,侧着身子坐在桌边。

双眼盯着古色古香的屋饰,渐渐失焦。

原主的记忆不多不少,悉数被他这位穿越者接收了。

记忆不断交融,思想的隔阂却令心头闷闷的。

扰得许白鹭一时不知是该愁还是该哭。

毕竟对一个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新世纪好青年来说。

他与这个世界的文化、思想几乎是格格不入。

在这里,他一无知己好友,二无显贵功名。

除了一些祖产的和一份学堂先生的工作外,别无所有。

完全是一个封建金字塔底端的英勇黄铜玩家。

而且。

这里还不像前世那般有手机玩,有番剧追,有快乐水喝,有学习资料打……

啊呸!

想哪去了!

许白鹭打消那些带颜色的念头,露出愁容。

不管怎么说。

自己就是一个手无寸铁、普普通通的凡人。

在这个乱世就算能苟活下来,却也指定折腾不出来什么水花……

真不知道老天让他穿越过来是为了什么!

“咚咚咚——”

正当许白鹭思绪万千之际,草庐的木门冷不丁被扣响。

闻声,许白鹭吃了一惊。

深夜时分,还有人敲门?

这里可不同于前世。

夜晚九点,即亥时之后,会实行严格的宵禁,不允许百姓夜间走动。

违者要处以笞刑——狠狠痛击屁股二十下!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难不成是三叔要来杀个回马枪?”

许白鹭咽了口唾沫,脑海中闪过许多古装剧桥段,不由得紧张起来。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更急促了。

许白鹭强迫自己冷静下去。

‘不对……三叔只是个农户,就算来验尸,也不敢在宵禁时间来。’

那么还能有谁呢?

许白鹭下意识屏住呼吸。

倏地,那道快速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

仿佛那道声音只是许白鹭的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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