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明净,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下,照耀着古老的靖边城。

这是人族神朝的边疆古城,屹立在天地间已有千万年之久。

千万年来,这座城一直都是人族神朝最重要的边城,直到百年前大道更迭,各族气运之争拉开帷幕。

那一年万族并起,联手攻打人族神朝各座城池,人族节节败退,这座城便成了一座远离人族疆域的孤城。

但它始终屹立在无垠大漠,一百年未曾更改旗帜。

那代表人族的战旗猎猎作响,迎风飞舞,至今都插在这座孤城城墙上!!!

.......

“魂兮归来!”

“魄兮归来!”

“各位啊,你们很快又有新的伴咯!”

几位岣嵝的老妪来到城墙下。

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墓碑矗立。

几位老妪左手拎着桶,右手拿着瓢。

她们每路过一座墓碑时便舀起一瓢酒水洒落,口中深情的呼唤。

她们脸上没有悲伤。

都带着笑容。

终究,一桶桶酒水洒的干干净净。

同样的事情,她们重复了百年。

从豆蔻年华,到垂垂老矣,她们一直都在重复这件事情。

城墙上,一青年立于战旗旁,他白衣白发,无悲无喜。

许久后,城内一座座民房门打开,几十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努力的抬着一扇扇门板。

门板上躺着的是同样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早已气息全无。

一群孩童跟在老妪身后,没有悲,脸上洋溢着笑。

“祖爷爷们升天,解脱啦!”

忽然,一个小女孩娇声的喊道。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明明很轻,但此刻却像是雷霆一般震耳欲聋。

霎时间,更多的孩童开口叫喊。

“祖爷爷们升天,解脱啦!”

孩童的声音响彻云霄,传入城墙上白发青年的耳中。

他有一副绝世无双的容颜,也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他的丰彩盖过天空中高悬的明月。

“祖爷爷他们......解脱啦。”

他轻声回应着孩童们,笔直的身体如天剑一般,屹立在城墙上,不动不摇,一点不曾弯曲。

......

这一夜城墙下添了许多新坟,竖起了许多新碑。

但新碑古旧,刻满风霜,仿佛百年前就已经刻好,直到现在才立起来一般。

孩童们久久不愿散去,目光望着城墙,城墙上那白衣白发的身影在他们眼中比天还要高,还要远。

高到他们看不清他的模样,远到他们无法接近。

有一股力量阻挡他们登上城墙!

“只剩长生哥哥啦!”

“靖边军只剩长生哥哥啦!”

忽然,有孩童哭着说道。

“只剩长生哥哥啦!”

“靖边军只剩长生哥哥啦!”

霎时间,更多的哭声响起,震动天地。

城墙上,那宛若天剑一般不动不摇的身影在孩童们哭声传出的那一刻动了。

他绝世倾城的脸上挂满了沧桑。

“只剩我了?”

“是了,只剩我啦!”

“秦爷爷走了,李爷爷走了,黄爷爷走了,他们都解脱了。”

“这座城的守城人......只剩下我了。”

“我又能坚持多久呢?”

陆长生自语,他眸光似剑,锋芒气息盖世无匹,在黑夜中刺破苍穹,欲与天比高。

他想到了很多的故事。

那是靖边军兵卒们百年前的故事。

一片粉红的桃花林,娇俏的少女站在桃林中遥望。

“君此去欲何为?”

“杀妖守边!”

“何日是归期?”

“待到异类退却,我便归来!”

“若不归呢?”

“若不归......便不归吧,青山处处可埋人!”

“妾等君归,千年万年!”

渺渺茫茫的声音在陆长生耳边回荡。

他依稀看到那豆蔻年华的女子转瞬间韶首白发,却依旧在桃花林远眺。

那期盼千万年都不变。

........

新坟旧冢边,老妪们听着孩童的哭喊声,忽然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只剩......长生啦!”

“只剩长生啦!”

“苍天啊,你为何如此残忍,要让他生长于此啊!!!!!!”

一群老妪放声痛哭,她们百年来从未流过的泪在这一刻倾盆而下。

“阿婆,不哭!”

“日月山河还在,人族的城还在,我也还在!”

“只要我还在,人族的旗帜就不会倒下,我说的,就是妖神来了也改变不了!”

城墙上那傲然的身影在此时弯下了腰,他将自己一直远眺的目光垂落,落在一群老妪身上。

“长生,放弃吧!”

“长生,离开吧!”

“长生,远走高飞,去神朝,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一百年了,我们对得起神朝,对得起人族。”

“这座城,我们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城墙下,老妪们声音沙哑,她们看着城墙上那千万年不倒的旗帜,看着那傲立于旗帜旁边的白发青年。

百年如一瞬,她们对得起这座城,对得起人族,她们唯独对不起这白发青年。

“长生哥哥,放弃吧,这座城,我们不要啦!”

孩童们加入进来,稚嫩的声音撼动天地,却撼动不了陆长生的心。

“回吧,都回吧!”

“城在我便在,城亡我便亡。”

“我生于此,也当死于此。”

“阿婆,带着他们回去吧。”

陆长生收回垂落的目光,他再次挺直了身躯,宛若一柄插天而起的天剑,有着无上惊人的锋芒气息,直欲撕裂苍穹!

这一刻他眸光如电,划破了黑夜,撕裂了天穹,惶惶目光如大日凌空,震慑天上地下!

他依稀看到自己从地球来到这个世界,从牙牙学语的婴儿一路走到如今。

那一日他父母战死,那一月他兄长大姐战死,那一年他所有亲人都战死。

直到如今,靖边军所有战友都战死,只剩他一人孤独的站在城墙上。

“不是这样的,长生,不是这样的,我们降了吧!”

老妪们不曾离开,歇斯底里的嘶吼。

一百年,她们见证了太多。

那无数靖边军兵卒,一个个战斗到白发苍苍都不曾放下手中的战刀,至死都在战斗。

哪怕神朝早已经遗忘了这座边城,他们依旧坚守信念,不失人族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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