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见得那挂着的黑甲,管他是男是女,想来此人已战不了多久。

眼中兴致更起,心有决断。

嘴唇一抿,并不理会绿影,自腰间拔出弯刀瞬时扑去那身中弓箭的中年男子,猎物难舍同袍,那他便杀光他所有安军!

葛洪厉色折断肩膀弓箭,长鞭扬出力道却失,窄袖玄袍男子左臂抬弓迎鞭,一卷一带,葛洪一个趔趄便往地上跌去,男子右臂一举,弯刀就欲落下!

棕叶七手腕一转,持剑奋力迎挡,刀势堪堪止住!

观止轻哼叱声,身子一让,身后数个侍卫齐齐举刀砍来。

数刀未及落下,只觉一阵大力携风卷雪而来,数丈雪雾扬起模糊了视线,衙门口一片白色茫茫。

隐约里有一绿影足下生风,奋然长刀一扫,衙前侍卫纷纷被掀翻倒地。

唐梨勉强持刀拨开眼底数不清的索伦兵,棕叶七金顺带着葛洪,几人退下台阶远处,唐梨眼神扫过一圈,一把推出葛洪向后方安军人多之地,声音呲哑决然:

“走!”

葛洪肩膀受伤未受力,一个趔趄,双目瞪如牛眼惊诧喊道:“将军!”

唐梨眸光凛凛盯住他,如山气势压过,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只道:“这是军令!”

言罢瞥去棕叶七不再言语,玄衣青年见唐梨支刀撑地,绿色衣摆腰侧鲜红大片蔓开,面色难看之极,眉头皱起对着周围一圈安军大声呼道:

“退!”

跟着对着葛洪方向,急切低声劝道:“眼下即将辰时,别忘了将军嘱托!”

葛洪艰难转头抬眸凝去那绿色身影,那少年奋战两日,身上不知受伤几何,敌人当前脊背挺直,面容带血冷峻不容置疑。

他亦知当下所有人中,只有自己和棕叶七,可堪去城外索伦驻军探查敌情再去求援,玄衣青年绝不可能离她自去,只有自己…

但他......心里有苦难言。

抿了抿唇,略微抬臂感受肩膀处肉里断刃,此箭箭头特制钩刺,当下不可轻易取箭,他战力有损,勉强留下若是城外来援不及,所有人都要死!不拖后腿也罢!

下定决心自地上拾起一剑,手紧握剑柄,一咬牙狠狠对棕叶七说道:

“护好你主子!”言罢暴退往人群外疾奔而去。

图拉城内几乎所有索伦巡防兵一圈圈层层围着,安军数人横冲直撞不知死活般见人便砍,生生撕开人群一个口子,葛洪脚下生残影,一闪身进了前侧巷子,人再不见。

唐梨瞧他成功摆脱索伦兵纠缠,胸口一股腥甜溢了上来,她咬住唇间,悄悄抬手掩去一抹暗红。

手指难以抑制地发抖,她妄用最后一丝残存内力,浑身筋脉早已痒痛非常,呼吸都快滞住。

“谁都不许走!”松尔忽怒气上涌大声叱喝,台阶上雪雾散去,视线清晰起来,前门平地上这几十个蛮子竟然欲逃!

观止见那受伤的军士跑了,领头的居然还在,顿觉有趣,正欲掠身提刀再来。

“砰!”

“砰!”

“砰!”

忽地城内几处再爆起火光。众人滞了一滞,松儿忽眉目怒惊,他本以为眼前这些人不过是城外溜进来欲救刘撼的营救之兵,难道城内还有其他安军?

观止眯眼远眺城内炸起的几处火点,脑中飞速盘算,

若城外有安军摆阵,眼下这群人不可能全力送那受伤军士遁逃,却留下那主事少年,只需在城中给出信号待援即可。

城内安人守军百姓屠杀过半,有些漏网之鱼不足成事,若有人能战,这么半天动静声势之大,何以还不露面?

城外索伦军到现在都未进城传安营有异,难道哪里出了差错?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些许心神不宁,侧首瞥去身后右侧护卫,沉沉令道:

“速去城外探营。”护卫领命往人群外掠去。

他目光聚去猎物,绿影少年唇间有血,已未再提刀,身边那玄衣青年一直护他,周围几十人分散战于他不远处。

还是精神领袖呢!

呵!真是愈发想叫人将其抽筋刺骨!

观止眼角一缩,不管城内还有何人,定要先拿下此人!

弯刀随心动,一步掠一丈,持刀冲去安军战圈,运气扬声:

“杀了他们!活捉绿的!”

唐梨本撑刀暗自运功调息,猛然抬头凝去来势凶猛的青年,她一把抢过身前不远索伦兵手中长枪,手腕一翻,枪身调转,枪柄迅然横拨,身前十数人被大力掀去旁侧,身边玄衣青年见她动武,目光紧聚,

弯刀凌厉之气已至眼前!

棕叶七一剑刺去来人,唐梨狠咬唇间,蓄劲奋力掷出长枪再两手举刀一挡!

“锵!”

双刀猛然相撞!

唐梨不敌蹬蹬后腿数步,有人于背后一抵,她止住退势,险些跪下,刀身狠狠戳地!再难忍耐,一口暗红喷出胸间,视线阵阵模糊。

观止垂眸瞥了眼手臂剑伤,抬手一挥涌上众多索伦兵士缠住了玄衣青年。

他眼底闪着莫名光芒,轻抬左臂抚着适才她枪柄投掷胸口的余痛,立着未动,咳了两嗓,跟着竟笑出了声,语气轻柔又蛊惑:

“瞧瞧!

你本就强撑之身,

为了他们性命全力拦我一击!

自己就快死了!

可值?”

“你可能再战?”

“你已退无可退,若你现在认输,我可允你一命。”观止宛若无人盯着那吐血的削瘦少年吟道,少年亦男亦女,面上血色配血痕,好不鬼魅艳烈,目中戾气四溢似想杀了他。

“枉费唇舌!”棕叶七奋力甩开身侧纠缠索伦兵,一跃至唐梨身前。

他垂眸见那血色手指被绷布紧紧缠着刀柄,刀柄在抖,她亦在抖。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他亦不会后退一步!她决不能再动武!

“放你娘的屁!”唐梨身后东北嗓门又起,卫大壮适才恰巧在少年身后,见她力尽伤重就欲跌倒,到底没忍住撑枪虚扶一把,实在冒犯。

“我们皆可再战!”

“皆可再战!”适才被唐梨拨开的人群再次聚拢其侧,声如洪钟铿锵有力。

观止斜睨环扫,冷笑开口:“不自量力!”

说罢极速提刀向安军众人掠来,唐梨视线虚虚实实里内心急如棍搅,

观止功力深不可测,她鼎盛时或可与其一战,现下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今夜他一路追捕,直至药堂他明明发现她于内间,却故意引她来衙门入局,知她受伤,看她挣扎,竟是欲让她亲眼见得同袍为她战死!心思如此阴鸷毒辣!

棕叶七同她鏖战两日,虽无致命伤,但体力难续,更勿论同行他人!

城内闹出这般大动静,城外不论安军或是索伦军定已全部知晓,眼下不过是谁来的更快罢了!

城外未察战意,城内又仍未来人!

城外定谷卫鲁猛,充军营步衡衍,明明有万余兵力!

他们偏要等!

唐梨眼底溢出血色,发颤的手指攥紧雁末刀,难道真的天要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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