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瞪大了眼睛,气呼呼的,可这阴阳令他云里雾里。他因为年纪小被放在三清宫,并不知道这一天时间,他多了个师妹,且还和他大师兄双双失踪。
莫争充耳不闻,眼瞅最后一缕霞光跌入黛山之后,才淡声嘱咐:“回去掌灯。”
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最后相携下山,再没言语。
人潮霎时退了一半。
万籁生山,山上月色透亮,远处的黛山似乎落下一层白纱。
泉水叮咚作响,最后蜿蜒成潭,汇成一星在水。
林庄主抬手拽了下衣领,重重山水将他围得透不过气。
拒绝阮掌事搀扶,他脚步依然沉稳,只是四肢百骸又一次涌上密密麻麻的酸胀,似有无数蚂蚁在啃咬,沿着经脉和血管,最终汇聚在他的心脏,酿成滔天悔恨。
林庄主曲起手指,抵在唇边,有一声咳嗽还是泄露出来。
不该纵了那两个孩子过来的。
今日成与不成,皆在意料之中。
不该纵了他们来的……
“道长,”阮掌事拱手,“我家公子下落不明,我天都门,怕是要整夜叨扰了。”
莫争转身动作稍顿,他稍微侧了一下脑袋,清冷月色给尘世之人也披上几分清逸脱俗的姿态。
“林庄主心有沟壑,若不想叨扰,自然就不会叨拢。”
阮掌事目光沉沉,看着莫争走远。
“加派人手搜山,不许见血。”林庄主神色淡漠,“有进不去的地界……”他顿住,神色越发冷漠,眸中有沉沉的东西在翻涌。
“无名堂的人已经在路上,最迟天亮就能到。”阮掌事塌下腰,贴近林庄主肩头低语,
“您放心,他们进不了的地方,未必我们就进不了。”这话倒是傲气,偏偏阮掌事脸色淡淡,语气也是淡淡。
林庄主颔首,说:“我们也下去。”
探探潜龙渊!
“曲,曲掌门你要下山?”祖元定疾行两步,急声问道。
曲云泉没理这废话,锁定一条小路,便阔步迈去。
祖元定在身后两步并作一步,如此跟了一小段,曲云泉骤停,碧绿生波的眸子变得沉默锐利。
“可能是风俗不同,我们那里入夜后没有跟着人回家的道理,这是你们中原习俗?”语气是疑惑的,表情是想打架的。
祖元定脚下一个踉跄,踌躇间那人运起轻功,三两下消失在溶溶月色下。
梁凡简直没眼看,转头嘱咐蒋平戎:“山上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你长长见识。”
末了他又不放心,“注意着点,不然到时候让你师父来捞你。”
蒋平戎温顺应是。
有人面色难堪,“我们上当了。”卓书改耳侧的声音像刀划过沙砾,刺着耳膜。
东隐派被一招打出局后,便蹲在边缘苟着。
月色下,几人神情都隐隐绰绰,看不真确。
那人一身麻衣布鞋,与卓书改一同打坐,“今日抛出我们这几块探路石,玄真门不是没了牙的老虎,想要染指三清山,谈何容易。”
卓书改没应声,没什么好说的。他从出生就作为掌门人培养,连起名都是为了这件事。
走到今日,他没能书改东隐被大浪淘沙的结局。
腿盘麻了,卓书改正想换一个姿势,蓦地眼前划过一片暗色,眨眼间腿上多了一件深色披风。
北荒穿着与中原广袖长衫不同,冬毛皮夏短打为主,保暖轻快。
“遮一遮,要是打着谁眼了、我们估摸死得更快。”
卓书改:“……”他低头,麻了的那条腿正要抻直,这要在大白天,属实毫无遮掩。
卓书改铺平,遮住坐姿。披风入手生凉,薄薄的一件。内里那一层不知是什么材料,深夏山上清风有些凉人,盖在身上正好。
这样看似平常又处处彰显不菲的东西,北荒是没有的。
卓书改侧头低语,“能给人做垫脚石,就还有用处。”
莫争立在渊外入口,盘根交错的参天大树撑了一把密不透风的叵伞,薄雾于伞底聚了又散。
莫争听着不远处传来淙淙流水闭眼,神识内无数古树飞快重合又呈半圆形分散,最后汇成——坎位。
叶真觉得自己掉了两分钟不止,全靠借力才没有摔得乱七八糟。
正要开口就被一阵悉悉簌簌声打住,周身传来的触感——是砸在了一棵树冠上,并且还在不断往下砸。
叶真右手下意识地抚了下身侧,好在她的里裤布料用得厚实。
突然肩膀被握住,叶真一凛,之前顾不上的伤口,好似也在此时隐隐作痛。
其实那只手只是轻轻地拂过手臂,帮她挡掉枝叶而已。
叶真愣然一瞬,便展眉开口:“多谢大师兄,大师兄有伤着没?”
将叶真虚虚拢在胸前的人动作微滞,她带有明显情绪时,咬字稍重,断字骤短,如珠落玉盘,琳琅清脆。
此时“大师兄”三字平静直述,而那句询问,含着些许歉意与感激。
没等叶真察觉异样,脚下已经稳稳触地。
终于脚踏实地,叶真站直身体,自然地拉开些许距离
“我是——”
“砰!”
陈丰年才出了个音,枝繁叶茂的树冠又被层层撞开,掉了团人影在跟前。
侧脸朝着陈丰年,一身天水碧衣袍脏乱不止。额前散落一缕长发,随着呼出的气息一起一落。
“嚯,别踩。言行恒你别急!”林松雪长袖一挥,即将兜头落下的碎石枝桠果然换了个方向,他喜上眉梢。
压制没有了。
甫一落地,言行恒没忍住,目光频频落在林松雪身上。
林松雪瘦长的手指埋在胸前整理衣襟,唇边低喃不止:“黑灯瞎火跳崖也就算了,怎么能蓬头垢面地出现在万全面前啊。”
“……”李重山还团在地上,人事不省,昏迷中被林松雪拿来开路了。
言行恒全身戒备,打量起周围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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