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对我有所误解,”宣盛松了手,道,“若是有才能,我不会在乎那人是草莽,还是舞姬。”
“可公子只重军事,不重礼乐。公子不需要乐女,而需要一位能为她排忧解难的谋士。先前公子出征,战必胜,无需旁人相助,然而如今若无贤人良策,公子必然战败。”
“好大的口气!”宣盛嗤笑道,“我率领的军队良将颇多,兵强马壮,所向披靡,区区阉人,如何断定我此战必败?”
宣盛见那营妓明显愣了一下,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方才摸了半天,再结合这小娃的经历,宣盛早就有此等推论了。这话说起来有些过分,但既然已经出口,宣盛也不打算收回,只希望那小娃内心不要太敏感才好。
“……陈军懈怠,公子的军队远行劳顿,而对方兵多将广,粮草充足,也早已熟悉此地地形,仅凭公子之力,难以逆转败局。”那小娃似乎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继续道,“公子大可不信我所言,只是盛国将士与百姓,难免要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大胆!”
瞬间,一柄短剑插在了柱子上,距离那营妓的脖子不到一个指甲缝距离。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宣盛和那营妓四目相对,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宣盛的神色冷得可怕,却又十分犀利,仿佛要将人看穿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宣盛将那短剑往上一提,割断了那营妓手腕上的披帛,自顾自地回到案前。“看来你是要自荐了。”她说道,“但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欢。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就拿计策来,莫要危言耸听、虚张声势。”
那营妓看着宣盛,总有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宣盛公子比他想象中的更率性,也更为高深莫测。
他微微整了整衣衫,跟在宣盛后面,宣盛坐在案前,他则跪坐对面,没有说话,从袖口掏出一根竹简,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宣盛接过那竹简,看了一会儿,突然神色一变,一抬头,双眼对上那营妓的目光。
本以为只是个有点心机的小孩子,虽然说话不讨喜,但也能逗逗玩玩,现在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姬姓,没有名字。”
“好,那我便赐你个名字。”
自从看清他的双眸,若不克制,宣盛便很难移开目光。她想起刚进出营帐的时候,日已落西山,天上只有一轮半月,繁星在月光下纷纷隐匿了光辉。那月色,是看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的。
“今天是上弦月,以后你便叫上弦了。”
那营妓叩首称谢。宣盛仍觉不真实。在这世上生了二十又四年,她头一次产生了自己“可能着了妖魔的道”的念头。
看来今晚将是个不眠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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