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依森不再言语,电话处传来沉重的喘息声。维恩拉扯着有些耳鸣的左耳,苦笑道。“我知道。您是担心我去做什么坏事。”
“但是从头到尾。”
“我只是为别人服务的棋子。”
“既然都是别人说了算。”感觉到身边越发压抑的气氛,维恩眼中透着阴狠,森然得让人心中发寒。“我何不以自己的方式。”
“去改变些什么。”
“这么说。”看来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依森咬咬牙,脑海里复杂的思绪全然将他的睡意一扫而空,干脆起了身,披上外套走到书台前,抚摸放在桌台上的合影。“关于德兰卡。”
“你是要一查到底了?”
“是真的为了那些被强征入军的孩子们?”
看着照片中一双儿女愉快的笑脸,依森纠结的眼眸渐渐地明晰起来。只是,他终究是看不清,这个嘴中一片决然的少年,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若是我不愿意帮你。”维恩听着他伴随拉开椅子的声线。“你会不会拿坦丁开刀?”
“此话怎讲?”维恩愣了愣,随即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眼里尽是黯然。“我并未想过让您牵扯其中。”
“若不是您主动提及。”
“我也不至于再次联系您。”
依森身形顿时一颤,还未着座,便直直地定在了那里,拿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
“好小子。”明明之前是因自己想要拿捏这小子特意抛下的饵,想不到却反过来成为他与他合作的缘由。依森摇着头,无奈地哈哈一笑。“说的也是。”
“罢了。”不管怎么样,能遇到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小子,倒也不失为一个乐趣。维恩听见他的笑声从自嘲无奈渐渐变得爽朗。“既然你我都有此意。”
“也不失为一个出路。”
“我可是为了你,被首相正式流放了。”自中午和赛卡那一番对峙后,下午五点时,他便被首相以家人的性命要挟,让他签下了接受去图兰定居五年的密令。依森叹着气,无助地不断摇头。“两年再加三年,假戏真做。”
“拜你所赐。”
“喂?”次日清晨,当天上的第一抹阳光出现在窗外时,卡洛伊斯躺在被窝里,接到了班克利从王城拨来的电话。
“请问哪位?”
“醒了吗?”听弟弟似带慵懒的语气,班克利坐在餐桌前,从妻子摆上的餐盘中拿起一块面包,抬头看看钟表上的时针指着数字“6”的位置。
“亏你还能睡得安稳。”看来这懒虫还没起床。班克利抽抽嘴角,语气充满嗔怪的无奈。听到哥哥熟悉的声音,卡洛伊斯这才睁开眼,看看腕上屏幕中的来电,标记为——戏精达人。
“我说老哥。”正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卡洛伊斯抬眸看看左上角的时间,顿时发出一声怨念的哀叹,猛力拍拍头顶。“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我昨晚可是折腾到三点才上床的。”自半夜将两个小子各自送回房间后,不到半小时,维亚和维恩通话的消息便传到了夜利的耳中。于是,他刚刚在房间里洗漱完毕后,夜利便遣人带他到书房里,商讨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直到凌晨才放他回房。
“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吗?”
“我也想睡啊。”听弟弟一副忿忿的语气,班克利咬着面包,皱皱眉用力吧唧着嘴,故意在他耳边发出咀嚼的声音,摇摇头道。“那不是睡不成吗。”
“所以拉个人来陪我咯。”卡洛伊斯正准备再闭眼小憩一番时,猛然被他的话惊得睁大了眼睛,瞪着屏幕上的名字。
平日里,虽说班克利偶尔会开个玩笑,但都保持着尊重温和的态度,绝不让人受扰,对他更是如此。
“你睡不成?”看来是王城那边有新的情况。卡洛伊斯坐起身,朦胧的睡眼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将手腕靠近唇边。“是为什么?”
“是因为首相要在今天八点开展发布会。”想必昨日的变动他都已经知晓了,班克利垂着眸,对着妻子轻轻一摇头,示意她离开。见她走远,班克利这才重新将手机放在耳旁,听着对面传来起床穿鞋的声音。“内容基本就是针对那孩子展开的。”
“你是说赛伦?”他的语气似乎沉了些。卡洛伊斯站起身,从桌上掏起一副细小的耳机,听着哥哥传来的声线,犹疑地挑挑眉。“首相这是蓄意要将自己儿子推到大众眼前吗?”
“抢占先机。”果然还是适合直言快语。班克利点点头,将餐盘从位置上推远,仰身靠在椅背上。“这并不奇怪。”
“毕竟作为继承人,赛伦并不能通过世袭成为首相的接班人。”回想之前,当他第一眼见到那个孩子时,便觉得他身上缺少一种与人亲近的情绪,更像是一匹独行的孤狼,难与世俗共进。
“而他本身,也不像是能通过品行而得民心的样子。”
“那就只能看功绩了。”听班克利这般评价,卡洛伊斯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另一个男孩的身影。见他不回话,班克利挑挑眉,轻叹着说道。
“之前不是说首相有意让赛伦出兵图兰吗?”
作为教父,当得知赛伦从维恩手中接任中将之位时,他便即刻从德兰卡离开赶往首相府中,在门口见到了那个叫维恩的少年。印象中,他曾见过他好几次,只是每一次,都能看见他带着笑意的温和面容,鲜少见他带有情绪的表情。可昨日却是阴沉无言。
“也许,昨天的那番变动。”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你是说。”想不到他竟有这般见地。卡洛伊斯蹙着眉,从衣架上取下皮带围在腰间,思量着轻声道。“眼下,图兰是必争之地。”
“不能让首相完全把持图兰的战事。”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自语。班克利听着,暗暗垂下眸来。“又不能从中作梗。”
“毕竟,图兰事关整个国家的稳定。”作为边界,图兰在百年前,便以发配地的名义存在,直至今日,所在居民大多是些好战的亡命之徒,眼下更是与西部蛮族勾结,意图反攻王城。而临近图兰的海面上,还有几个偏僻而狭小的岛屿,因在王室的管辖中,未曾有人居住。想必便是在那里起兵。
“不能冒险。”
“当然不能。”看来这小子还没有完全被权力麻痹。班克利认可的勾勾唇,抬指在桌上敲出一串轻响。“不管怎么样,谁掌权都是为了民。”
“我看重赛伦,也是为了将来。”记忆里,当自己莫名其妙被安排作别人的教父时,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将那孩子放在心上。“那你看重夜昂,是为了什么?”
“可别说是为了夜利。”
“滚!”听他这坏笑的语气,看来是有意在表达自己的立场。卡洛伊斯翻着白眼怒骂道,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你想要我帮那孩子。”想来今日发布会过后,贵族党这边会有针对那孩子的各种阴谋诡计。卡洛伊斯了然地皱皱眉,站起身扣起衣服上最后一个扣子。“不让他无端受害。”
“还真是父子情深啊。”这是什么时候攒下的情意。卡洛伊斯沉着眸,不禁回忆起接受身份那天,班克利那副不情愿的样子,与现在可真是天壤之别。“这么说。”
“你是要我陷我于不义?”
“当然不是。”听见弟弟语中的怒意,班克利低着头,叹着气无奈地摇摇头,缓缓坐直了身子。“我只是想告诉你。”
“孩子是无辜的。”自被首相任命为科齐未来的校长以来,班克利总觉得自己看孩子的眼神都亲切了几分,更何况,他还有两个儿子尚在襁褓中牙牙学语。“把主意打在孩子的身上。”
“那是造孽。”
“我明白。”又是这满嘴道义理论的。卡洛伊斯闭上眼,走到窗前看看已经破晓的天空,忍不住转眸看看莱特宫大殿的方向,语气略显无奈。“但你也要考虑我的感受。”
“我和你不一样。”要说刚刚的那个问题,他并非刻意不回答,只是心中实在有千言万语,一时无法吐露。班克利抬起头,听他缓缓道。“小昂是我看着长大的。”
“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亲儿子。”之前,之所以不让夜昂得知赛伦的存在,就是为了不要产生分歧。可是眼下,怕是躲不过去了。“只要是对他有利的,我必竭尽全力。”
“你现在想要我去帮他的对手。”
“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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