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祖父说,你做下家庭作业,做完我带你去理发店理个发,你的头发有点长了。
爷孙二人路过书店时,南海身上的那种说不出的不适感又来了。去理发店的路上手和脚都有点不协调了,耳边还有一种怪异的声音在嗡嗡的叫,这声音似乎是下午在书店看小画书时,火车的震动声带来的。
祖父是理发店的常客,祖父经常去修面和採耳。理发匠是夫妻二人,待人十分的友善,白天生意很好,经常要排队,晚饭后要清淡一点。这是生产队的一个老式理发店。两人理发是拿公分的。前面两大块镜子,两张老式理发椅,椅子上钉着两块担刀皮,刮胡子的刀在上边担两下,锋利无比,寒光深深的。平时给祖父修面时,用脚一踩椅子上的机光,椅子就放平了。长长的刮胡刀在祖父的脸上,东刮一下西弄一下的,寒光闪闪,南海很是担心。但两口子的手艺娴熟,很少划开过客人的脸。洗头水是用风炉烧的。水涨后倒入高处的罐中,打开皮管中的开关就洗头了。洗头用的是肥皂,修面用的泡沫也是用肥皂调的。
两口子都姓李,见爷孙二人走进来便热情的打招呼。祖父说明来意,南海爬上椅子坐下,准备理发。就在南海坐下的瞬间,耳边嗡嗡声消失了。南海回头看了祖父一眼,祖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给南海理发的是丈夫。丈夫说,南海的头上有一小撮奇怪的毛,用电推剪和手动推剪都剪不掉。他说,理了几十年的发了,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像头上长了一根天线一样。祖父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常用的小剪刀说,用这一把试一下。丈夫接过剪刀,轻轻一剪,公然毫不费力的剪掉了。丈夫望着祖父会心的一笑。
南海理完发洗头时,一列火车又进站了,南海紧闭的眼睛中,随着火车的震动声出现了一束观音洞中曾见过的彩光。
理完发,南海恢复了常态。随着祖父蹦蹦跳跳的在街心走着。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南海背着书包来到水朝寺大门口时,正对面的照壁上显现出一条舞动的金蛇,南海心境一下子便进入了虚静状态,周围的一切都蒸发掉了,自己已化为了虚空。虚空中出现一道在书店里见过的七彩光束。光束是从老宅山墙上的驱魔灯中发出的。老哥哥站在灯的旁边,警觉的随移动的光束扫视着四周。光束把火车站及周围的铁轨、枕木、公分石照得七彩斑斓的,有的地方会冒出一股股黑气。这些黑气在光束中仿佛被烧炸一样,发出阵阵的炸裂声。
随着守门人的摇铃声,南海从虚空中复原出来。只觉全身通透爽快,有一股无形的能量在四周涌动。
一天下午放学后,邮电局的杨大爹叫祖父去取钱,说是南海父亲寄来的生活费到了。南海跟着祖父到邮电局取钱前,祖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印盒,是长方形的,是用象牙做的,跟筷子的色彩差不多,也是红黄色的,有点透。印盒的上面是一梭盖,打开是一枚刻着祖父名字的印章。印章是寿山石做的,字体是小篆,旁边有一格装着红色印泥。祖父每个月去取生活费时,都带着这枚印章去盖章。
南海很喜欢跟祖父去邮电局取钱或者闲聊,因为他喜欢看杨大爹把香烟吐在桌子上,烟雾呈一圆形,紧贴在桌面上,然后慢慢的向四周散开。其他人想模仿杨大爹的这一绝技都模仿不了。
邮电局是一间一楼一底的房间,跟黄钟和昆生家一样大。进门的右手边是柜台,另一边与柜台成直角,两边是墙,与呈直角的柜台和围栏形成一个正方形,正方形里边是待起的邮件。杨大爹瘦小的身子就坐在柜台后边办公。他身材虽然矮小,但盖邮戳的声音十分的有力。柜台是黑色的,在南海的印象中,房间大部分时间都是灰暗的,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色彩。这里还能发电报,村子里的很多年龄大一点的村民都不会写字,杨大爹经常为村民们免费代写书信。
今天下午天气也是灰暗的,祖父坐在一进门右手边的凳子上抽着旱烟,等杨大爹盖完柜台上的一沓信件的邮戳再取钱。杨大爹的两只手配合的十分紧密,一只手盖,一只手分发信件,盖邮戳的声音既连续又快速,邮戳敲在下边的胶垫上,如同战场上厮杀的战鼓。
杨大爹盖完邮戳,从桌子上的一包《春城》牌香烟中快速抽出一只,用汽油打火机点燃,然后深吸一口,将烟圈一个个的吐在柜台的台面上。烟圈由小变大在桌面上排成一串串,很是梦幻。南海快速站到柜台脚的矮脚凳上,用手巴掌迅速的朝烟圈拍去,就在手巴掌碰到烟圈的一瞬间,南海就从烟圈中来到了老宅山墙背面的水朝寺火车站。这里有很多站牌,有到月球的,有到太阳的,有到金木水火土星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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