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林七跪在老者的脚下，不断的磕头作揖。李玉清站在悬崖边，山风吹得道袍迎风招展，神情无悲无喜，宛如谪仙一般。

两人一人跪，一人站，在一轮明月面前，俱是渺小如沧海一粟，可不知怎的，许世言忽然间便流下了眼泪。

良久，老者喟然一叹

“罢了，罢了，便依你”

说罢，衣袂飘飘，无风自动，翩然而去，临行前，老者的眼神似惊鸿一瞥，穿透了黑暗，躲在远处的许世言一瞬间似无所遁形一般。

老人离去良久，林七仍然跪坐在地上，神色莫名，一会喜不自胜，一会又似悲戚交加。

回屋后的许世言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朦朦胧胧之间，仿佛看见了那日惨白的虚脸朝他扑来，只是这次，虚脸更加模糊，脸上的五官似乎都变得看不清楚。又好像看到了他的爹娘，两人跟虚影如出一辙，脸上好像被人抹去了一般，许世言睁大眼睛，想要将两人看清楚，两人脸上的薄雾随之渐渐掩去，正待许世言想往前一步时，脚下却仿佛被人抓住了一般。

许世言低下头看去，不知何时，林七半坐在他的脚边，嘴角还不断淌下鲜血，整个人如同被腰斩了一般，只剩下一半的身体，两只手死死的抱住他，不让他往前。

稍远的地方，李尚楠如同行尸一般，脸上的笑魇再不见些许，神色漠然，陌生得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而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此刻也是缓缓的淌下血泪。

许世言低下身子，将林七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再次向着两人的方向跑去。

离得近了，夫妇打扮的两人脸上的薄雾也是越发稀薄，却哪里是那熟悉的两人。

薄雾掩映下的分明是两张已经腐烂的脸，原本的眼睛或是已然脱落，只剩下深深地黑洞。嘴角吞吐间释放出黑丝，如同有了实质一般浓稠。

许世言心下惊骇，两人同时间朝着张开大口，似是要将他生生吞噬一般。

无量峰上，少年所住的房间内黑雾弥漫，比起沥川村当日的情形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黑气似乎仅仅只存在于这个房间，就如同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房间内外。

房间外星光闪耀明月当空，房间内阴气弥漫鬼影森严，一门之隔，竟仿然如同地狱与天堂一般。

睡梦中的许世言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天，林七一早便来到了许世言的房间，与之一同来的还有连同李尚楠在内的其他六名弟子，此刻竟是全部到来。

众人到来后俱是不发一声，不多时，李玉清手持拂尘，肩上还背着一把宝剑，亦是来到了此间，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一名中年美妇，看不出年岁，依稀与李尚楠有着几分相似。

“今日，小子你同我一起去凌云峰，林七，尚楠，你们俩同我一起”

众人的脸色俱是不同，被点到名的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出卖了自己的心情。

剩下的人俱是如丧考妣，一时间仿佛泄了气一般。

美妇见众人这般模样，不由得抿嘴一笑

“好了，你们师傅此去有要紧事，你们就别再这般惹他不快了”

美妇上前为李玉清整理了一番仪态，又拉着李尚楠在角落中一番叮嘱，林七脸色怪异，众人纷纷上前祝福，说话间，几人便踏上了飞剑，李玉清右手持拂尘，身后带着许世言，另一边，则由李尚楠祭出飞剑，带着林七一道向着凌云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