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听话。”我说着,盯着它的眼睛动也不敢动。忽然,它跳上窗沿,我惊的一身冷汗。我又轻又快的跑过去,刚准备抓住团子,就听见有声音传来。“将军,等等,还有件衣服!”
我立马蹲下,躲进阴影里,手捂着嘴不敢出声。接着林博英的声音传出“疼吗?”明明是温柔的话,却没有温柔的语气。
“不疼,啊!”雅馨还是叫了出来。
我抬头看见猫的尾巴还露出一截在外面,心里又急又躁,一定是吃着桌子上的肉了。
“啊!”雅馨的声音接连不断。
我心想,真有这么疼吗。
我看着渐渐要消失的猫尾巴,咬咬牙,躬起身抱起猫就跑。
“喵!”团子怒气冲冲的叫。
“谁?”林博英的声音已经传出来了。
我撒开脚丫子的跑,头也不回。反正天黑,谁也不认识我。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是,这最可能就是团子悲剧的开始。一个礼拜后,团子掉在被毒死了。
我是被玲姐给喊过去的,说是团子一上午没影。我又开始找啊找,终于在亭子不远处的芍药花丛里找到了它。它肚子鼓鼓的,看来死前吃饱了。我笑着擦着眼泪,抱起团子,揉了揉它的肚子,说起“傻孩子,胀傻了吧。叫你团子你还真就是团子啊。来世你可要变成苗条的大美人!”
然后玲和我把团子埋在了屋后的竹林里。
没有团子的日子又是那样的难捱。我浑浑噩噩的补完给林博英的画,然后去找他书房找他。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也屈指可数。书房亮着,两名士兵站在门口。“夫人,什么事?”警卫员问。我说“送画的。”
然后书房里就有声音传来,“进来。”
我进去的时候正好是新纳的姨太太在,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小名颂声。我看了她一眼,玲姐和秀莲都说,颂声和我长的有点像,雅馨却说“只是有些动作神态像而已,五官样貌差的远。”我近瞧着,确实五官不想,只是有时候笑起来的样子到有些神似。
她端着什么汤,闻上去还挺香的,应该是来送汤的。晚没怎么吃的我咽了咽口水,说,“诺,画。”
我掠过那个姨太太接画的手,径直走到他桌前放上,然后打开,盖在了他的公文上。
我自己觉得还是很栩栩如生的,自然期待称赞。
“不错。”
其实一般我还不是很满足于这两个字的,但是对方是林博英,一个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人,“不错”二字我就满足了。那个姨太太也看了一眼,表情很僵硬的夸着好看。我又慢慢卷起来说,“给你了,随你怎么放,就算扔了也不要告诉我。”
他说好。
“将军,鸡汤已经炖好了。趁热喝了吧。”
我见他们两要琴瑟和鸣的样子,立马说,“我先走了。”
“等等。”手臂上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温热隔着旗袍薄薄的布料,“你先回去休息,把鸡汤给太太。”
姨太太啊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就被打住了。
“你还有身孕,早点回去休息,今晚我不去了。”
我听了倒还小惊了一下,怀孕,这可是林博英的第一个孩子呢。他应该是很宠这个姨太太的。
看着她出门,我还纳闷林博英留我干嘛,转头看他,就听他低头看公文说,“把鸡汤喝了。”
我哦了一声,不喝白不喝,反正我已经垂涎了许久。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你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别院的几个还会客气推辞一番。”
我真是服气了,你让我喝我当然喝,哪敢不喝啊大将军,“前一秒还让我喝,后一秒就怪我不让你喝,你这人心思还真难猜呢。”
“哦?我心思真有那么难猜吗?”
我嗯哼一声,看着已经喝了半碗的鸡汤说,“只不过因为你是她们后半辈子的依靠,她们需要不停地讨好你才可以活的好一点,我们不一样。”
说来听听。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过会投胎而已,投了个好人家,在这乱世中没吃苦不受难,不需仰人鼻息,可说到底其实都是可怜人,说不上谁可怜谁。”
喝完最后一口,“哇,我好久都没喝过这样美味的鸡汤了,果然,她们对你充满爱,做出来的鸡汤就是好喝。”
他笑了,我几乎没见他笑过,清秀苍白的脸上好像有春风的荡漾,我想起了从前在家时暮春时落满窗柩的梨花。
我也痴痴的笑了。
“这是她们院的厨子做的,明天也给你找个好厨子。”
我一时尴尬极了。赶快喝完最后一口鸡汤,说,“碗我拿走了,不打扰你了。”飞一般的夺门而出。
我赶紧走出他的院子,把碗给了厨房,从花园走,踏上了回房间路。
回到房间是天色已晚,余晖打在窗格上,最后落在了青色的帷幔上。我坐在书桌前杵着半天,动也不动。玲姐进来几次就喊了我几次。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想老夫人和老爷了吗?”我都笑笑当做默认。
其实我是看到了他桌上的书信,虽然是只言片语,我还是看出了写信人对共党想只置于死地的痛恨。回到房间,我拿出以往的报纸,搜寻有关共党的信息,只言片语,少之又少,而且都是批评的话,找了很久很久,都是赞扬民党的篇章。想到我的报纸都是李副官已经筛选过的,不由得叹气。我又翻着宋志朝寄来的信,终于在一封信上看到了一句话“听闻民党和共党合作,想来抗日有望。”原来已经要破裂了吗?为什么破裂,华北沦陷,日军的进攻一轮强过一轮,现在抓捕共党意义何在?
我重新放好书信,转头就看见落在窗格上的麻雀。
我早就该知道,我不过在一个大笼子了,一只无知愚钝的鸟,只需要在笼子里好好活着。我也是自甘于待在这样的金丝笼里,整日快活,完全不知笼外的水深火热,还在自欺欺人。
我想起黄疏林说“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期了”,曾经小期也有豪情壮志,想和父亲一样,做一个斗士,用文字唤醒人心,用思想扫除麻木。可现在呢?我在干什么,我在自我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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