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风和苏舜熙对视,不知夫子所问何人,便异口同声道:
“回夫子,是弟子的父亲。”
“回夫子,是弟子的叔父。”
“我记得苏颂最小的孩子是苏携……”
“——弟子幼年时被家父收养,父亲养育我,却不曾更名改姓。”
何老夫子回过神道:“倒是像他的做派……”
他点点头,又道:“理学确是从儒释道发展而来,四学却各有不同:濂学问典、洛学顺道、关学载道、闽学自然……”
“谁能告诉老夫——这些学派之间的关系?”
夫子让他们誊写在纸上,众人唉声叹气,咬牙的咬牙,咬笔的咬笔,抓耳的抓耳,挠头的挠头……
一番冥思苦想后,纷纷启笔,半个时辰后,这些新鲜出炉的答案就被递到夫子眼前——
夫子一边看道,一边评道:“嗯,沈复言之有序辞无所假,当是关学第一。”
“李及娣是何人?”
及娣怯生生地站起来,应声道:“夫子,是我。”
“你文章不过尔尔,却见桑士之谋、顺道之智,想必有朝一日,定有所成。”
及娣登时喜上眉梢,开开心心地坐下了。
下一张,只见夫子捻着胡子,如同一座石雕,半天一动不动,还未被点评的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听着——
“好……好文章!”
夫子身后的小子接过白纸,大声念道:“何人是苏舜熙……”
“正是弟子。”
何老夫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昂首着,颇有文人倨傲的气质。
“嗯,文思有些偏执,却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闽学后继有人啊!”
苏舜熙回了句“夫子谬赞”,便不卑不亢地坐下了。
刚念到“林承书”三字,林公子一屁股站了起来,满脸得意洋洋。
“有求知问典的精神……”
“那是,我爹说了——周老的濂学才是理学的正统,要学就要学这儿,其他都是不入流——”
还未说完,就被夫子下半句“却不是求知问典的文章”打断,顿时哄堂大笑,他讪笑着溜溜的坐下了。
下一刻,夫子问道:“这是谁画的?”
一张白纸上,没有一字一句、一撇一捺、横平竖直……
弯弯曲曲画着一圆、一正和一圭田,方正的四个角分别置于圆上,它的一边与圭田重合,一环套一环,实在是——看不出个啥?
林承书凑到面前,指着中间的十字小人,调侃道:“这个小人我是看明白了”
“哈哈哈!!”
“林兄好眼力!”
“没有署名啊……”
在满堂的笑声和议论声中,怀风默默地,第二次站起来——
她倒不是故意捣乱,只是她书读得不多,夫子说的那些什么学什么派,她没有看过;快要收卷时,才忽然想起玩过的七巧板,那是海上过来的玩意。
“夫子,是我。。”
“为什么画图?”
“夫子……说解释它们之间的关系,没说不能画图啊。”
林承书道:“狡辩!!”
夫子只是默默点头,问道:“你怎么解释?”
怀风弱弱地问:“你们玩过七巧板吗?”
坐着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什么“七巧板”?!
她硬着头皮继续:
“我玩过……如果说天地是这个圆圈,夫子方才说的四学是,四学——那个什么来着?”
怀风卡壳,苏舜熙接过,道:“濂学、洛学、关学、闽学。”
她感激地看着苏舜熙的——后脑勺?
“……它们就是这四个点,我们在用不同的东西解释——天和地。种地的人和打渔的人觉得天地是神明,赐予他们食物,庇护他们平安;读书的人觉得天地是……一些别的东西?”
苏舜熙小声补充道:“理和气。”
不知何时,讨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大多数人还不甚理解——
只有一人问道:“怎么解释圭田?”
二人对视,沈复自问自答道:“儒、释、道。”
“只有一个点是不行的,只有一个点——”怀风绞尽脑汁,继续说:“就像只有一个码头,我们只能看到一片海,可是天地却不只是这片海;所以,我们需要船只……”
“让我们更接近天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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