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律施展时黑色的甲骨文字朝下,字身月光色向上流动,黑白相交;阳律字为正字朝上,金光向下,篆字白金流动。正谓之阴升阳降,相交相和。

风常青在风祁祐出生前就算了一卦,又结合开阳仪,得出了一个不好的结论。于是他连忙赶去青家,亲自求取小片青山玉为风祁祐做了“引牌”,让孙子贴身佩戴,不得摘下。引牌外又有风、青两家阵法护佑,旁人碰不得。

正是因为青山玉的指引,再加上他心性坚韧,不服天命。成长过程虽有小事故,但都最终平安化解,没有坠入鬼道。

因为青山玉的影响,风祁祐在结合自家功法所创的新功法上又有青山玉的特质——净化,此法名为“天地清晏”,与妹妹灵犀的同名,以纪念亲妹。

风祁祐的“天地清晏”可将鬼气转化为阴属性的月光华,温润清凉,行走其中不会伤人。

谢宴琛修炼完,站在一旁等风季安一起回去。他们来时晨光熹微,回去时烈日已高高升在大地上——八月的天还是热得很。

走在林子里这种炎热的感觉就好了很多,树叶的静谧和潺潺溪流让这里变成稀世的桃源。风季安边沉思边走着,这样走了一会儿,谢宴琛忍不住轻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憋着。”

风季安看了他一眼,谢宴琛笑着挑了下眉。风季安微微叹了口气,喉结动了动,终是犹豫着开口道:“是关于你舅舅的事……”谢宴琛脸上的笑意忽然有些僵住了,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慢下了脚步,他看着风季安,示意他说下去。

风季安又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一年前你舅舅主动联系风家。称有关你父亲的那件事,他有话想说,说他有新的、关键的发现。”

风季安顿了顿继续说道:“爷爷亲自见了他。”

“他说了什么?”谢宴琛语气平常的问道,听不出悲喜。

风季安看向他,道:“他说是他的错,因为一心想超越自己的哥哥而被利用,这些过错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也不敢求得原谅。他只希望你不要再受到伤害。他还告诉我们自己当年是被境外势力利用了。那些人,根本不是‘九州之地’的人,而是被境外势力收买而故意接近他。他们利用你舅舅不甘的心情和那根本不存在的剑法试图引起家族内讧从而渔翁得利获得藏书阁里的剑谱,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他要我们提醒你要小心,那些人如今换了身分,但依旧留在‘九州之地’等待下次行动。”

风季安顿了顿,道:“他虽然一时被蛊惑,但对于剑谱和传承一事却十分谨慎,所以那些人并没有得到剑谱,只是随你舅舅学了些基本功法,这些功法根本无法让他们了解关于‘凌沧剑’的一丝一毫。他自立门派之后,那些人三番五次试探,他觉出不对,把剑谱提前藏起来了,后来事情败露,那些人一不做二不休企图杀死你舅舅,还好他早有防备,但依旧因此死了好几位徒弟,他儿子也没了,只有女儿还活着,但是因为中了毒,这些年身子一直很弱。”

谢宴琛在听到自己表弟表妹的情况时,呼吸停滞了一瞬,他低着头的面容上,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浓浓的悲伤和心痛从心里传来,瞬间席卷全身,他紧紧咬住了牙,恨意在心底里升上来。

但是表面上他只是默默地听着,风季安讲完了他也没有开口。

新的消息带来的亲人的变故让眼前的青石变得不真实起来,似是炎热的温度烤化了眼前的石头,让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但是八月的风里却带着不容让人忽视的一丝凉意,穿过他的肩膀,让他不自觉地微微锁了下身子。谢宴琛的步伐有些沉重。

“这个家被打散了。”他的头脑中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在这静谧的树林里掷地有声。

“然后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和疲倦。

“后来他就低调了很多以至销声匿迹,最近的接触就是他来找我们的那一次了。他说他前几年办了家海外物流公司,借此来查些东西,也是因此才得以确定了那些人的身份。你叔叔很后悔当初听了挑唆,他知道这怪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他来......是告诉我们境外势力渗透的事让我们给你提个醒,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手伸进学校里去。”风季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他其实还想见见你。”风季安在心里想着,可是谢广山最终也没有说出来这句话,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又是一阵沉默。

“他怎么样?”谢宴琛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关心和一丝急切的心情。

“头发......都白了。”

谢宴琛地眼睛微微一颤,他抿住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刻,他真的很讨厌谢广山,他明明从小聪明过人,却被坏人利用,把这个家拆得七零五散。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练剑时谢广山指导他的模样,带他去玩,边玩边练,见缝插针地给他讲关于凌沧剑法的奥义,让他觉得练剑一点都不枯燥,有趣极了。

谢广山熟知凌沧剑法,但心高气傲,一心想超越自己的哥哥,证明自己。所以哪怕他参透了凌沧剑谱却坚持不练凌沧剑,而是去藏书阁找那些残缺的剑谱,试图找回失传的剑谱或者自己去创新的剑法。在他看来,当自己成功写出新剑法的那一日就是他超越哥哥的那一天。那时候他就可以说:“看!我找回了那些失去的剑法,我创造了新的剑派!”

其实在谢鹰扬心里,他是十分佩服自己弟弟的,也从不吝啬对他的夸奖。

那么骄傲洒脱的人,也在真心为自己的弟弟感到自豪。可是谢广山当时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称赞,他的大部分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苦苦琢磨新的剑法上面,他一心想要修复它们,带它们重回这个世界。

弟弟的无视让谢鹰扬有些难过,但是他又理解弟弟的心情。谢广山对哥哥其实也没有任何怨恨和不满,他其实一直将自己小时候看哥哥练剑时他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珍藏在心里,是最宝贵的一段记忆碎片。他只是单纯的想用自己的标准证明给他看罢了。

是什么时候呢,问道三千的初衷,最终却走岔了路。碎片蒙尘,胞弟两人阴阳相隔;家门荣耀,血脉亲情,自此封存。

谢宴琛听闻谢广山如今创立了新的剑法——“此道”。

此道即是苍凉道。是人走过半生,回头思量来路,只见道中满是悔恨,道中满是不舍。是向苍天痛吼,是独面缺月,孤寂垂泪。却又要忍得一身苍凉凄哀,以顽石金刚之心继续踏路而行。

这一剑法很难有传世的可能了。

谢广山在害死胞兄,痛失家人之后得出此剑。世间传习之人,又该以怎样的剑心去挥动和传承这把剑呢?

他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可是那个他真正想展示剑法给他看的人却已经不再了。那之后他再也未从提起自己是凌沧派谢家人。

这些......其实他是知道的。

他们沉默地向前走着。谢宴琛调整了下心情,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恢复了刚才浅笑的模样,“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也会提醒师妹他们。”

“好。”风季安道,他正打算解释。谢宴琛打断他:“我知道风家作为五大家之首有比其他四家更大的责任,我理解你们和他的联系,也知道能通过风家考验的一般是没什么问题的。”他的喉结滚动了下,道:“但......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谢宴琛只敢在心里说这句话。

风季安看着他:“我知道。小琛,我跟你说这个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我们不应该瞒着你。至于你打算如何应对,我们都是支持的。还是那句话,你有任何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是家人。”

谢宴琛眼睛又红了,他笑了下:“好。”然后猛得跨了一大步,走到了前面。

行到远处,他回过头,朗声道:“走吧!应该快开饭啦,不知道师妹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宽大的身影映照在这竹林之中,却又显得那么单薄。他坚强的挺着,如好浪翻立,坚韧不乏硬骨,正如他的父亲一样。风季安微微一笑,等他回家他一定要告诉爷爷,当年的小孩真的长大了,我们可以放心了。

“来了!”他追了上去。

少年游,万里风波轻自叹。

青山在,势就在。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