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巫姒蟜有时候会找我聊天，聊一些现在外边的事，他们在这里封闭太久了，消息比起来只能待在海里的鲛人们还有所不如。我们之间的交谈很愉快。只是这中间发生了一次意外，在谈判前夕，丹带着即将被放回去报信的羽民出现在我和姒蟜巫面前。他让羽民看到我们交谈甚欢的场景，然后还没等我解释，就把那名羽民放走了。我知道他这是故意给我这个外人上眼药，但是并没有多在意，现在被羽民们认为是间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和谈成功之后一切也都能解决。

日子就在这样看似和平的时间里很快地流逝光了。

到了骄虫们和羽民谈判的这一天，地点定在了建木边缘的一个小山谷，这里勉强还有阳光的照射。我跟在姒蟜巫的后边，对面的风翳巫看见我并不惊讶，想来骄虫们放回去的羽民已经告诉了她我的事，但是她后边跟着的一些羽民却很激动，嘴里骂着我类似些什么“间谍”之类的话，甚至有些人看起来还想过来打我。风翳巫扭头示意他们不要激动，但是还是有人忿忿不平，甚至有东西差点砸到了我身上。我惊讶地看见了风典也在队伍的后边，只是和从前不同，这时候他身披着一席把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周围没什么人搭理他，自动空出了一个空白的圈子。他也看到了我，只是不同于前段时间的温和，这时候他的眼里明确能看出来对我的不满和愤怒。

倒也是，现在羽民那里大概都在传我是骄虫的间谍之类，他作为和我关系最好的人，自然会受到牵连，本来就在部落里混不开的他这会儿应该更加孤立无援了吧。洗刷自己耻辱的比赛被传说里的怪物打断，本以为的朋友结果是敌人的间谍，换了谁也过不去这个槛。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虽然我不是间谍，但是我无疑给他造成了麻烦。

姒蟜和风翳在谷地中央相对而立，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在这样的沉默里双方之间的气氛显得十分严肃。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仿佛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我站在一旁，感受到双方紧张的气氛，不禁有些紧张。最终还是姒蟜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拿出当初立约的石块，高举过头顶，缓缓开口：“羽民的巫啊，骄虫和羽民之间的盟约能追溯到大禹，我们两个部落之前一同为大禹效劳，羽民先祖的这份业绩像是建木一样伟大。我们之前的友谊也正像是这签定盟约的石头和血一样坚不可摧，但是！”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蛛腹的人脸也变了颜色“你们背叛了约定，肆意地放牧云彩，破坏了建木下生灵的安息。本来太阳神的光辉泽被苍生，你们却肆意地独占，导致建木树下的生灵违背了自己的天性，一天之中少有能够享受太阳福德的，这样下去羽民先祖在你们身边的灵魂想必也会气的不得安宁。违背盟约，伤害祖先的功绩，难道你们就不知道改过吗?”

风翳身后的羽民们有些激动，风翳巫师举手让他们停下：“骄虫的巫，虽然我们遗失了过去的盟约和历史，但是我们还愿意遵从之前的诺言，这些年来，我们从未和你们发生战争。而你们，现在义正辞严地训斥我们的骄虫，则先后攻击了我们这些天空的子民两次，一次差点使得我们变成奴隶，而另外一次。也就是现在，你们又在完全没有提醒的状况下打了上来，抓走了我们的人，要说违背先祖的意愿，那也是你们！”巫姒气笑了反驳她：“两次进攻为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

两位巫吵了起来，我在一边看着后边仪式用的待宰牲畜有些出神，对面的羽民里也有人在发呆，等等，不对，风典去哪了？为了防止看错，我左右又看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裹着黑袍的身影。他去哪了？我一惊，还来不及多思考，就听见后边看守本应今天释放羽民俘虏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霹雳声。那霹雳声就像是天神的怒吼，瞬间就打破了现在两位巫的争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声音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