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在混合着霓虹灯光的夜色里啪嗒啪嗒作响,打在了钱震东的身上。他那两只露在短袖外的手臂还在挥舞,一手高举啤酒瓶,一手左右摆动,嘴里嘟囔着几个字词。

你仔细听的话,大概听得见他在喊着一个女性的名字。

“燕子,再见。”

满身酒气的大男人在雨中浑浑噩噩,晃悠悠地走到了一个公交车站牌下。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候车长凳上,酒瓶里还有两口酒,下一秒就被他并作一口闷了。

雨水的磅礴并没有让钱震东清醒过来,而是让他的面目到心灵都变得模糊了。燕子的笑脸也逐渐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车祸现场她那张永远闭上的双眼……

“燕子!”钱震东冲着公交站亭外大喊一声。

四十二岁的中年男人忽然痛哭流涕,接着酒劲发作,他人倒在了长凳上……直到次日雨停了,太阳升起,刺目的阳光晒在了钱震东的脸上,他的耳畔也传来了越来越多的嘈杂声,同时眼皮缓缓轻抬。

钱震东皱着眉头半睁开了眼,右手也自然而然地抬起,试图遮挡强烈的光线。当他彻底清醒后,顶着头痛的感觉,注意到有三两个人在偷看这里。

这是?钱震东只疑惑了一秒,就看清了现在所处的环境。

他想起了昨天深夜的事情……他现在觉得自己和流浪汉差不多,夜宿公交车站台,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钱震东忽略了几个等车的人投来的好奇眼神,慢慢起身,然后摸着沉重的脑袋离开了。

他的家就在附近的一栋老式小区里。

不过五分钟,钱震东到了自家门口。他伸手进了裤子右侧的口袋中……摸到钥匙的同时,一张卡片也碰到了他的手指指腹。

“唉,昨晚你在干嘛?”隔壁的邻居一开门就看到了钱震东,他打招呼问道。

“嗯?”钱震东疑惑。

“我下夜班回来,都2点多了,就听你屋子里哐哐当当,头一次看你睡这么晚……”邻居顶着那逐渐上升的发际线,一张睡眠不足的大脸凑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欠,最后一个字还拖了音。

“听错了吧。”钱震东心想对方别是上夜班晕了头吧。要说楼梯右侧那户新来的,最近在装修,半夜捣鼓捣鼓还差不多。

他不是没听到过,那种噪音挺烦人的。

钱震东一边说,一边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钥匙和一张名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方天法律咨询所?他对这几个字十分陌生。就算是女儿钱燕的事情,也是由检察方起诉,他没有找过律师。

难不成是白天从法院回来时,被人偷偷塞过来的吗?他摸了摸头,没什么印象。

“不会吧?”邻居摸了摸后脑勺,突然语气不确定了起来。

钱震东把名片收进了口袋里,说道:“楼下早饭摊人不多,赶紧去。”

他知道这位邻居每天早上困得半死也会起来买包子吃。

“那么好嘛,那我先去了。”邻居一听,眼睛一亮,说着就摆手越过钱震东的身后,向楼梯口走去。

而钱震东也已经把钥匙插入了锁芯,他一转动,303室的门就打开了……但是门边半开的鞋柜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鞋柜旁的地上躺着的是燕子的凉鞋,还有他的两双拖鞋。鞋柜里也乱得很。

男人在震惊之余,当即想起了刚才邻居的话——半夜2点多,听到这屋里有声音。

他的视线继续向里,客厅的电视柜的抽屉也被打开了,里面的一些纸张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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