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

是林之孝。

两人之间沉默居多，安城这地方说大也大，两个人这么多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本村人，极少人知道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林雯珺的车刚转过弯，林之纯就过来了。

“走吧。”

“哥！”林之纯眼泪吧嗒吧嗒的流，哭红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林之孝。

“走吧，都有孩子了，还这么爱哭。”林之孝拍了拍林之纯的肩膀，走吧，他老了，咱们还年轻。

检查结果不理想，老话说的老年痴呆症，学名阿尔兹海默症。

林之纯知道后笑着笑着就哭了，这个人生了她，母亲去世后，又由着自己的姥姥把自己领走。骤然失去母亲，又见到新的女人踏进自己的家，那个女人的孩子会叫她的父亲为爸爸，他们一点一点抹去母亲的印记，连带着侵蚀自己和哥哥的痕迹。贴满哥哥奖状的那面墙，挂了壁画，自己和妈妈种的黄瓜西红柿，慢慢地种满绣球牡丹。

后来她住到姥姥家，没心没肺的丫头突然就懂事了。懂事这二字在用在小孩子身上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吗？八岁之前，林之纯听得最多的是林家这两兄妹闹腾的呀，八岁之后是这丫头懂事，有眼色，勤快眼里有活，手巧还能给自己衣服绣朵花。

其中的心酸，又有谁知道？哥哥赚钱后会给姥姥家寄钱，她也有不用绣花的衣服穿。

再后来，听见哥哥和姥姥闹：“我爸每个月都给抚养费，阿纯怎么就不能穿新的？”

她听见姥姥说，小孩子家家的有的穿就行，拿钱我要存着给纯子存起来。养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时间久了别说舅妈舅舅，就是姥姥姥爷也会烦闷焦躁。姥姥姥爷对她好，但是比起舅舅舅妈家的孩子，便又缺了点什么。

所以呀她有了孩子后，如宝如珠的宠着爱着，把闺女养的张扬肆意，灿若骄阳。

养育之恩大于天，老两口养着她，把她养大了。俗话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然而人这一生中，有很多恩啊就像债，这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若是能用金钱去还，林之纯反倒觉得解脱。

古人说：“有生无养，断指可报；有生有养，断头可报；无生有养，无以为报。”林文正生了她也养了她，老两口甭管怎么说，她大了，也结婚了，还有自己的孩子。

只是林之纯到现在，都41岁的人了，听见稍微大点的关门声，心里都要咯噔一下，要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又做的不好？是不是忘记关门了？是不是地上没扫干净？是不是厨房没收拾干净？她林之纯不怕挨打不怕指着鼻子骂，就怕人在你听得见看不找的地方蛐蛐嘀咕，那话语像虫子一样钻进耳朵爬进心里。你走过去，人家脸色不阴不晴，你若是问起来，人家说你长大了要反天；你要是学着不阴不晴，人家会说没家教，养你这么多年，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偏偏给长辈摆脸子。明明害怕听见那些声音，偏偏每次耳朵都能捕捉到。明明曾经是个爱哭爱闹的鲜活人，后来也成个没有表情的沉闷人。

习惯性的看人脸色，说一句话前心里过三道，会不会惹人生气？会不会挨骂？习惯性的去讨好身边的人，不敢给人添麻烦，少动少说少看便不会出错。

当年是自己不想读书吗？是自己笨吗？那些人明里暗里的蛐蛐她和哥哥：“难怪她爸不要他俩，一个成天惹是生非，一个半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读书有啥用？她姥姥姥爷年纪那么大还要替闺女养孩子，这养个孩子哪哪不花钱，还不如赶快去上班赚钱。”

“你舅舅舅妈厚道，看看你亲爹那赚的不少，也没见把你领回去，以后赚钱了好好孝顺你舅舅舅妈。”

是谁工作了还会接到家里电话，被一通骂：“纯子，这锅是咋回事？咋没洗？”她都不敢回一句不是她，她昨天洗过了刷的可干净了。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一点一点地啃噬那个阳光下的自己。

林之纯哭哭笑笑，只觉得报应，哥哥能放下，可是她放不下。

随时如此，却也每日要来看看，也不说话就在病房外看看。

她是个有良心的人，可是这世界是不是没有良心才能活得更好过的更洒脱？这些人给她带来的恩与债如水乳交融，扯不开剥不离，死死纠缠在一起，她一生来报答和偿还。有时候她还曾堕落过，想着要是没被生出来多好，要是世界上没有她多好？后来，她当了妈妈，心却柔软了，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在爱和呵护下成长，长成一个快乐幸福的孩子。

老头子症状轻还能认得人：“阿纯，来进来坐，爸给你削苹果。”

林之纯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毫不理会病房里其他病人及家属的嘀咕。

“老大哥，你这有福气噢，养的孩子各个都孝顺，教育的好啊！这姑娘脾气冷，可心里还是惦记你的。”虽说这闺女脾气臭，可每天都能来看看，看似不上心，实际上呀，连护士扎针扎错了，这人都能跑护士站去投诉，父女之间有嫌隙不当啥，你脾气软和点，时间久了孩子能记气吗？

林文正听了只笑笑，什么话也没说。

他年轻时，确实糊涂，可……哎！

店里，林天低眉顺眼的接受妈妈爱的唠叨，还是林杳解救了他。

“妈，林天这腿受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想让他帮我处理网上的事。”

林天挤眉弄眼，“妈，我和我姐都说好了，现在就开始上班。”

心心念念的电脑手机平板都到货了，他能不心急吗？这还是林杳把型号发给之前买手机留的小姑娘的微信，让人家从店里直接送到家。

人还没回来，东西都送到了。

林杳道谢后，除了货款，又私发了一个红包，以示谢意。对面那姑娘也有意思，退回了，只说以后买东西还找她就是最大的感谢。

有林天解决科普视频的事，林杳也将心思放在其他事上。APP上面那明晃晃的倒计时提醒着林杳，与季青签订40多万的供货合同时间还有28天。虽然不清楚任务失败的后果，但心底隐隐觉得会很严重，应该是影响生命值。目前自己的生命值是197天，一年都不到。

又打开APP看一眼位面商城，货架上的东西一个都没售出，心里也不气馁，这才多久，自己这个商铺还是个碧绿碧绿的小新店。

将目前要做的工作捋了一遍，又看看商城里那明晃晃的红萝卜——8种商品，贵的买不起，那最便宜的灵种她是能想想的。

正在心底琢磨事情，手机滴答一声，来消息了。

林杳挑眉，又更新了。

交易系统有了新功能，出现接待平台，而最近接待客户里赫然是慕容玖和严问清两人。头像是手机里林杳给二人拍的照片，回话界面空荡荡的，还正在研究呢，手机又滴答一声。

慕容玖头像量了亮，对话框里有一句话：上仙显灵，玖欲求治疫病的良药。

疫病？慕容玖那边刚经战祸水涝，这有有了疫病，形势严峻啊！也不知道是什么症状？

林杳没耽误，试探着发了一句：“症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