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君大概没想过她会突然开口,微微错愕了一下。

随后他垂眸看她,“愿意说了?”

“无所谓愿不愿意。”

季月欢蜷缩在他怀里,借着古代昏暗的烛火掩盖自己脸上的表情。

只有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前传来。

“我只是觉得你听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

她抿了抿唇,“我看你怪累的,所以,说说也没什么。”

祁曜君也静了一会儿,才开口。

“嗯,说来听听。季月欢,哪怕我改变不了什么,但你肯说出来,也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好些。”

“……是么。”

季月欢低声呢喃,若不是祁曜君听力尚佳,说不定都听不清。

又听她叹了一口气,在他怀里寻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小声道:

“其实真要说的话,我好像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她的情况太复杂,有些真相又不能直白地告诉他。

“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用担心我听不懂,反正我也习惯了。”

说着习惯了,但季月欢却莫名听出几分辛酸,有些好笑。

“是,你习惯了,听不懂就干脆当没听到。”

“嗯。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说的话会给我造成困扰,因为我会当没听到。相应的,你也别指望能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安慰,因为我会当没听到。”

季月欢:“……”

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季月欢心确实轻松了几分。

她笑了笑,“那你还挺适合当个树洞的。”

“树洞?”祁曜君咀嚼着这个新鲜的词,“那是什么?”

“就是个大木头,我说什么都不动弹的那种。”

祁曜君沉默了一下,随后哼笑,“咱们俩也不知道谁更像木头。”

“你嘀咕什么呢?”

他声音又小又含糊,季月欢可没那么好的听力,有点儿没听清。

“没什么,”祁曜君随口敷衍过去,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腰窝,“还说不说了?再磨叽,一会儿朕都该上朝了。”

季月欢被他捏得麻了一下,又扬起小脸儿瞪他,“那能怪谁?”

“怪我。”祁曜君非常爽快地认错。

季月欢看他一副知错但不改的样子有点来气,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撇了撇嘴,报复性地在他胸前掐了一下。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他双眸一暗,低头盯着她。

“欢欢,我不是圣人,你再挑衅我,别说你没机会讲话,后半夜你都有得忙。”

季月欢默默收回手,一下老实了。

“好嘛好嘛。”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再度闷闷地传来。

“我只是感觉,我好像一直是作为一个失误存在着……好烦。”

前世她的出生是父母的失误。

如今她来到这个世界,好似也是季家人改命的失误。

季家人拼了命想要帮她避过两年后必死的局,可她甚至不敢告诉他们,她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她不值得他们如此付出。

一方面是她自己的怯懦,不愿被知晓真相的季家人用憎恶的目光对待。

另一方面也是……她怕季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

自己千方百计给亲女儿改命,结果改命不成,反倒叫另一个异世亡魂占据女儿的身体。

反正季月欢将心比心,如果她是季夫人,她是绝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

季夫人很好,她看不得她崩溃绝望。

之前季月欢贪恋季家温馨的家庭氛围,也想过若是自己能不死就好了,但从知道改命两个字开始,她就明白,她必须死。

她宁愿作为季家人改命失败的产物走向既定的死亡,也不想季家人为她这么个冒牌货倾尽一切。

即便她能逃过两年后的死亡,她也一定良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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