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三十八年二月十六日清晨,长安御书房内,灯火昏黄摇曳。景荣帝坐于龙椅之上,半眯着眼,酒水在手中的酒樽里晃荡,口中念念有词,乃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旁边大太监童心贯微微躬身站着。

“陛下,女真南侵秘报已至,此乃国之大事,望陛下圣裁!”丞相洪仁夫高声奏道。

景荣帝皱眉,长叹道:“这些女真蛮夷真不让人省心,各位爱卿有什么意见啊?”

镇国公韩忠霍然起身,双目圆睁,声若洪钟:“陛下,女真虎狼之师,来势汹汹,臣愿亲率雄师,与之一战,血洒疆场亦在所不惜,定要护我华国锦绣山河!”

兵部尚书章军林紧接着抱拳躬身:“陛下,镇国公所言甚是。我朝儿郎不乏忠勇之士,虽军备有所欠缺,然士气可用,只要君臣齐心,同仇敌忾,未必不能退敌。若此时怯懦,必失民心士气,日后必遭其无尽勒索,国将永无宁日!”

吏部尚书陶本政轻哼一声,拂袖说道:“二位大人且莫要纸上谈兵。当下国内府库空虚,军饷粮草筹措艰难,百姓赋税早已不堪重负。若贸然兴兵,内乱恐先起。倒不如许以女真财帛土地,暂求太平,徐徐图之。”

镇国公韩忠气得须眉皆张,怒喝道:“陶大人,怎如此短视!女真之欲壑难填,今日割肉饲虎,明日便要噬骨饮血。些许财帛土地岂能满足其野心?此等行径是卖国求荣,置祖宗基业于不顾!”

此时,户部尚书方华明站了出来,愁眉苦脸地说道:“陛下,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啊。如今国库之中,存银寥寥无几,各地粮仓亦是难以支撑一场大战。赋税收入连年减少,而各项开支却有增无减。一旦开战,士兵的军饷、军备的打造与购置、粮草的运输与补给,这每一项都是巨额花费。莫说长久作战,便是数月之战,恐怕都难以维系,到时候军队哗变、百姓流离失所,局面将不可收拾啊。”

章军林亦面色冷峻,言辞犀利:“方大人只思苟安,却不顾长远。身为臣子,受皇恩浩荡,自当挺身而出,为陛下排忧解难,为江山社稷舍生忘死。战虽有险,然退缩绝无生机!”

陶本政面红耳赤,仍强词夺理:“镇国公、章大人,休要逞匹夫之勇。战场凶险莫测,一旦兵败,陛下圣驾何安?莫因一时意气,陷陛下于危境。”

丞相洪仁夫是一个老好人,谁都不愿意得罪,道:“各位大人莫要争吵,从长计议。”

御书房内剑拔弩张,争吵声此起彼伏,而景荣帝却仿若未闻,依旧沉醉在美酒中,对这关乎国家命运的纷争意兴阑珊。此刻他内心纠结万分,女真即将南侵之事如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是战是和,委实难决。自己年届七十,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早已在这漫漫岁月与酒色的消磨中消逝殆尽。如今的他,满心满眼只想着求长生,妄图多享些世间的荣华富贵与奢靡安逸。

前些日子与霓裳宫宫主宗师林菲儿探讨长生之事时,她那一句“长生都是无稽之谈,但是长寿却可以做到。”仍在耳边回响。景荣帝真想放下这里的一切,在宫内建一个道观,和霓裳宫宫主林菲儿畅谈长生之道。

章军林看着皇帝半眯着眼,仿佛神游天外,长长叹了一口气,景荣帝既想紧紧攥着整个天下的权力,将万民踩于脚下,又不愿背负起天下的责任,一想到战争可能带来的动荡与操劳,以及胜负未知的风险,他便本能地想要逃避。

景荣帝随意摆了摆手:“此事改日再议,朕倦了。”

……

繁华却又暗流涌动的长安城中,李易获取了女真即将南侵的密报。他深感局势危急,在独一味报上接连发表了大量言辞恳切、分析透彻的文章。文章中,他大声疾呼,朝廷应当未雨绸缪,以坚决的态度应对女真的侵略,不可抱有丝毫的侥幸与退缩之心。同时,他还积极号召广大民众要防患于未然,从自身做起,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做好充足准备,无论是储备物资还是鼓舞士气,人人都应尽一份力。

朝廷之中苟安派与主和派势力庞大,他们一心只想维持眼前的虚假太平,对于李易的这些言论深感忌惮与恼怒。在他们的操控下,朝廷迅速下令查封了独一味报,并且严厉打击一切他们认为不利于所谓“稳定”的言论在城中传播。

黄昏,李易、萧诗雯、来亮走在长安的大街上,从繁华的东区慢慢地走到西区的成化街,那里是贫民最多的地方。走在街边,看见一位老妪正守着自己那简陋的小摊,售卖着几枚自家腌制的咸菜,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助。老妪的脸上写满了愁苦,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再往前走,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他们赤着脚在泥泞的道路上徘徊,眼睛紧紧盯着过往行人手中的食物。其中一个小女孩,瘦骨嶙峋,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破布,那是她仅有的“财产”,当有大户人家的马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泥水泼洒在她身上时,她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世界的迷茫与恐惧。

在医馆门前,一位年轻的妇人正抱着生病的婴儿哀求。医馆的伙计冷漠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钱就别在这儿挡着,我们也没办法。”妇人的泪水不停地滑落,滴在婴儿那滚烫的脸颊上,婴儿微弱的哭声在这喧嚣却又无情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凄惨。

李易脚步似有千斤重。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凄凉景象。泥洼的道路两旁,是东倒西歪、破败不堪的茅屋,仿佛一阵大风便能将其连根拔起。百姓们瘦骨嶙峋,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老人们弓着背,在残垣断壁间艰难地寻觅着任何可堪食用或售卖之物;妇女们抱着啼哭不止、饿得奄奄一息的幼儿,眼神空洞而无助,泪水早已在这苦难的岁月中干涸。

李易的心瞬间被揪紧,他的内心在痛苦地呐喊:“这便是我华国之民?这便是我欲要守护的社稷根基?”自己胸怀报国之志,可如今面对这民不聊生的惨状,却深感自身的渺小与无力。“我苦读圣贤书,苦练武功,为的是经世济民,可如今朝堂之上,奸佞当道,主和之声甚嚣尘上,我空有笔墨,却难以唤醒那沉迷酒色、不顾苍生的皇帝和大臣,又何谈拯救万民于水火?”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住,心中一阵悲凉涌起:“我曾以为,凭我之穿越之远见卓识,定能在这朝堂之上有所作为,为百姓撑起一片青天。可现实却如这眼前的黑暗,密不透风,让我找不到一丝光亮。我是该继续执着地撞向这南墙,直至粉身碎骨,还是该抛下这一切,远离这尘世的喧嚣与苦难,寻一处静谧之地,独善其身?”

李易紧闭双眼,脑海中思绪纷杂。一边是自幼所受的儒家教诲,那“达则兼济天下”的使命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一边是残酷的现实,如一张无情的大网,将他紧紧束缚,让他难以施展拳脚。“若我离去,这无数受苦受难的百姓又将何以为靠?可若我留下,又能改变什么?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饥饿与病痛中苦苦挣扎,直至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

李易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远方那被阴霾笼罩的天空,心中满是迷茫与挣扎。“我该如何抉择?是向着那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光明奋勇前行,还是在这黑暗的现实面前低头,退缩到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这华国的命运,这百姓的生死,难道真的要在这乱世中如飘萍般随波逐流?”李易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站在这贫民区的中央,仿若置身于命运的十字路口,不知该迈向何方,唯有满心的忧虑与迷茫如影随形。

李易目睹着这一切,东区和西区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东区纸醉金迷,达官贵人们依旧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李易仰天长叹:“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此这般,国家将何去何从,民众又怎能逃脱战火的肆虐?”若朝廷继续这般昏庸腐朽,主和苟安之风盛行,那么一旦女真大军压境,这看似坚固的长安,这歌舞升平的华国,都将在瞬间崩塌,而无数无辜的百姓也必将遭受灭顶之灾。他势单力孤,空有报国之志,却难以在这浑浊的局势中力挽狂澜,只能在看着华国这破旧的大船,在女真这块庞大坚固的礁石碰撞下渐渐倾覆。

李易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迷茫。萧诗雯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温柔。她轻轻握住李易的手,轻声说道:“易哥,我知晓你近日为这女真之事烦闷不已,可莫要让这愁苦将你压垮。”

李易微微抬起头,看着妻子,苦笑着说:“小雯,你看这如今的华国,内有奸臣当道,外有女真虎视眈眈,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空有一腔抱负,我之文字,在这权势面前仿若蝼蚁,根本无力回天,我怎能不心忧,不沮丧?”

来亮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安邦,小僧虽在佛门,却也心系天下苍生。你胸怀天下,此乃大善。然世间诸事,皆有因果,亦有磨难。如今之困境,不过是磨砺施主之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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